子时的贡院浸在墨色里,沈惊鸿踩着萧衍肩头翻过青砖墙时,闻见了陈旧的血腥气。阿灼蹲在墙根比划手语,说三日前曾见礼部郎中往枯井抛掷木箱。月光掠过井壁藤蔓,映出几缕缠在铁索上的状元红绸,艳得像凝固的血。
"这井通着丙辰科考场。"萧衍点燃火折子,玄色劲装融在阴影里宛如夜枭。他指尖抚过井壁某处凹陷,青铜机关应声而开:"当年有考生撞柱明志,血溅..."
话音未落,阿灼突然拽住沈惊鸿衣袖。少年颤抖的指尖指向井底——数十具白骨以跪姿环抱焦黑考箱,头骨皆朝北方,空洞的眼眶凝着未干的蜡泪。
胎记在触到考箱时灼如炭火,沈惊鸿眼前炸开幻象:暴雨夜的火把映着"肃清考场"的旗幡,青衫书生们被铁链锁在号舍。有人高喊"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旋即被长剑贯穿咽喉。血泊中,半张烧焦的《策论》残页飘到她脚边,朱批"逆党"二字刺得人眼疼。
"找到了。"萧衍用剑尖挑开锈锁,箱内泛黄的试卷惊得阿灼跌坐在地——竟是二十年来所有科举考题的母本,每页都盖着礼部侍郎私印。
沈惊鸿正欲细看,井口突然传来金戈相击声。萧衍将她推入暗渠,旋身挥剑斩落三支弩箭。火把的光晕里,礼部尚书王邈的嗓音阴冷如毒蛇:"郡王爷夜闯贡院,莫不是想坐实通敌之罪?"
"王大人漏说了半句。"萧衍甩落剑锋血珠,鎏金瞳仁在暗夜中灼灼生辉:"本王还要坐实你构陷忠良、焚卷灭迹之罪。"他突然掷出火折子,烈焰顺着井壁藤蔓窜起,惊得官兵阵脚大乱。
沈惊鸿在暗渠中匍匐前行,胎记的灼痛指引着方向。水流忽然湍急,她抓住阿灼的手尚未握紧,整个人已被卷入漩涡。再睁眼时,竟身处布满青铜齿轮的密室,墙上悬着幅《春闱宴饮图》——画中官员举杯的手势,分明是前朝烬棠卫的联络暗号。
"姑娘看这里!"阿灼抹去石碑青苔,露出"永昌七年监造"的字样。沈惊鸿抚过碑文裂痕,前世记忆如山洪倾泻:原来这密室竟是烬棠卫传递情报的暗道,当年科举舞弊案,正是有人利用暗道偷换试题。
密室外传来脚步声,沈惊鸿将阿灼护在身后。石门轰然开启时,萧衍执剑而立,衣襟染血却笑得恣意:"三姑娘可让我好找。"他锁骨处的刺青泛着诡异蓝光,映出身后倒伏的追兵。
"郡王这模样..."沈惊鸿摘下发间金簪,挑起他下颌端详:"倒像从炼狱爬出来的修罗。"簪尖不经意划过喉结,萧衍突然握住她手腕,将人抵在齿轮机关上:"修罗可不会帮人修补命簿。"
齿轮转动声里,密室内忽现万千星辉。沈惊鸿看见萧衍瞳孔中浮现幻影:第一世他是浑身浴血的侍卫,抱着婴孩冲进火场;第二世化作白猫蜷在她坟前,被乱箭穿心仍不肯离去;这一世...幻象突然碎裂,萧衍的吻落在她腕间胎记:"今生命理,我要与你亲手重写。"
五更梆子响时,三人带着考箱返回琅嬛阁。阿灼沏着安神茶,突然拽过沈惊鸿衣袖比划——少年在密室角落捡到枚九鸾点翠簪,鸾鸟口中衔着的东珠,与长公主萧明璃发簪如出一辙。
"原来是她。"沈惊鸿将簪尖浸入茶汤,看着孔雀胆的幽蓝漫开。胎记灼烧中,她看见萧明璃将毒簪刺入乐师咽喉,血珠溅在《烬棠图》残卷:"沈家女知道的太多了。"
更漏声里,沈惊鸿提笔蘸取海棠汁,在《春闱宴饮图》摹本上勾出数道红痕。萧衍倚窗轻笑:"三姑娘这般聪慧,不妨再猜猜..."他突然贴近她耳畔,气息染着烬香:"长公主府的第二根鱼骨,该从哪片鳞开始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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