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漏声穿透雨幕,沈惊鸿指尖抚过焦黑的鱼骨,胎记在触及"丙辰科"刻痕时骤然发烫。幻象中浮现贡院废井下的青衫白骨——那书生竟将半枚鱼骨刺入心口,血肉模糊的手指向北方,唇间呢喃着"长公主府"。
"第二根鱼骨在明璃的妆奁匣里。"萧衍忽然掀开密室暗格,取出一卷泛黄舆图。烛火跃动间,他锁骨处的海棠刺青泛着鎏金色,与沈惊鸿腕间胎记共鸣般震颤:"二十年前科场案,每位死者心口都埋着鱼骨,指向七桩皇室秘辛。"
沈惊鸿捏碎茶盏,瓷片割破掌心:"所以我是第七根鱼骨?"血珠坠入《烬棠图》残卷,帛面突然浮现前朝观星台废墟,有人抱着襁褓婴孩在火海中疾奔——那人的玄铁面具下,赫然是萧衍的眉眼。
骤雨初歇时,二人趁着夜色潜入长公主府。沈惊鸿望着庑廊下鎏金海棠宫灯,忽然拽住萧衍衣袖:"东南角楼第三扇窗,有具尸骨被砌在墙里。"胎记灼烧带来的幻象中,工匠将挣扎的婢女封入砖墙,那婢女腕间系着褪色的状元红绸。
藏香阁内沉香缭绕,沈惊鸿用银簪撬开紫檀妆奁的夹层。阿灼突然扯她衣袖,指着妆台铜镜疯狂比划——镜中倒映的并非他们的身影,而是二十年前的场景:未及笄的萧明璃执笔在《南华经》上批注,朱砂字迹竟与科举舞弊考卷如出一辙。
"小心!"萧衍揽住沈惊鸿疾退,妆奁机关射出的毒针钉入拔步床柱。沈惊鸿趁机抽出夹层中的鱼骨,骨缝里嵌着半片染血襁褓:"这是...我的生辰锦帛?"
胎记在触碰襁褓残片时爆出烈焰,前世记忆如洪流倾泻:永昌三年暴雨夜,乳母抱着啼哭的婴孩躲进贡院,追兵刀锋斩落时,有玄甲侍卫用身体挡住利刃。那侍卫心口插着鱼骨,血染红了婴孩襁褓上"烬棠"二字。
"原来你早知我是..."沈惊鸿攥着残片转身,却见萧衍正用匕首划开掌心。鲜血滴入青铜烛台凹槽时,整面墙的书架轰然移开,露出密室里堆积如山的科举考卷,最新那叠赫然标注着"景和二十三年春闱"。
五更天的梆子敲响时,沈惊鸿在琅嬛阁地窖展开染血襁褓。阿灼捧着玉碗在旁研磨海棠灰烬,忽然指着手札上的火漆印咿呀出声——那印纹竟是缩小版《烬棠图》中的抚琴仕女。
"明璃在复刻当年的科场案。"萧衍将染毒考卷浸入药汤,墨迹消退后显出银朱批注:"甲等第三名改作沈砚之门生"。他指尖轻点某个被勾画的名字:"今科主考官,是你父亲。"
沈惊鸿突然夺过火钳,将襁褓残片按向炭盆。火焰腾起的瞬间,胎记幻象再现:少年萧衍跪在暴雨中,任由烙铁在锁骨烫出海棠烙印,国师的声音如毒蛇嘶鸣:"成为烬棠卫,永生永世护她血脉..."
"这就是你的宿命?"她徒手捏灭火焰,焦糊味混着血腥在指尖弥漫。萧衍却笑着展开洒金扇,露出扇骨里藏着的半块玉佩:"三百年前某个小公主拽走我的玉佩时,可没问过宿命。"
晨光熹微时,贡院传来震天鼓声。沈惊鸿站在揭榜墙下,看阿灼用海棠胭脂在"沈砚之"三字上画叉。胎记在触及某个寒门学子名字时微微发烫,幻象中那青衫书生正在烛下誊写《谏漕运疏》。
"今日之后,南梁科场再无沈氏。"她将染毒考卷掷向御史台车驾,惊马踏碎车辕时,漫天状纸如雪纷扬。人群中的萧衍执伞而来,伞面绘着的《烬棠图》残卷在雨中渐渐晕染,化作她腕间胎记的形状。
突然有禁军冲破人群,沈惊鸿在推搡间坠向石阶。萧衍飞身相护时,她听见利刃入肉的闷响。鲜血顺着玄色衣襟滴落,在他心口绽开的海棠,与三百年前替她挡刀的侍卫伤口重叠如宿命。
"第七根鱼骨..."萧衍咳着血笑出声,将染血的玉佩塞进她掌心:"现在嵌进你命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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