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御药局飘着苦艾气息,沈惊鸿指尖碾碎海棠干花,望着铜秤上颤巍巍的秤砣。秤盘里那撮从贡院尸骨中提取的焦灰,混着萧衍取来的皇室秘药,正泛着诡异的孔雀蓝光泽。
"碎骨子三钱,孔雀胆五厘..."她突然攥紧药杵,胎记在触碰灰烬时灼出幻象——二十年前的雨夜,有人将剧毒药粉掺入贡生们的安神香,青烟缭绕中,数十支狼毫笔齐刷刷折断。
萧衍掀帘而入时,正撞见她将灰烬撒入香炉。青烟腾起的刹那,他锁骨处的海棠刺青骤然发烫,竟与香炉上的螭吻纹产生共鸣。烟雾中浮现出贡院明远楼的轮廓,有个戴鎏金面具的身影正在梁柱刻下血符。
"是往生咒。"萧衍以折扇搅散烟雾,扇骨上镶嵌的玉珏映出沈惊鸿凝重的面容:"有人在科举考场布阵,用书生魂魄养阴兵。"
子时的琅嬛阁顶楼,阿灼举着夜明珠照亮墙缝。沈惊鸿用银簪挑出半片焦黄纸页,胎记读取到的记忆令她指尖发颤——礼部尚书赵寅持刀威逼雕版匠人,将往生咒混刻在《四书集注》的夹缝中。
"丙辰科三甲卷..."她突然拽住萧衍的袖角:"快查永昌二十二年的进士名录!"
烛火摇曳间,泛黄榜单展开如索命帛。沈惊鸿的指尖划过"探花赵寅"四字,在萧衍骤然收缩的瞳孔里,看到二十年前的新科探花郎,正是如今鬓发斑白的礼部尚书。
阁外忽传来羽箭破空声,萧衍揽着沈惊鸿滚入书架间隙。三支淬毒箭钉入《南华经》书脊,箭尾系着的血书展开:「多管闲事者,葬于亥时三刻」。
亥时的长公主府海棠宴,沈惊鸿故意打翻酒盏。葡萄酿浸湿袖口时,她腕间胎记已读取到鎏金酒壶的记忆——两个时辰前,赵寅将装有毒药的锡罐交给长公主贴身侍女。
"本宫新谱的《烬棠曲》,还请沈姑娘品鉴。"萧明璃拨动箜篌弦,九鸾点翠簪随动作轻颤。沈惊鸿在琴音中按住剧痛的胎记,前世记忆如利刃劈入:同样的旋律里,乐师咽喉溅出的血珠,正落在《烬棠图》的残卷上。
曲终时满堂喝彩,沈惊鸿却盯着案上那碟海棠酥——酥皮缝隙里渗出的不是糖霜,而是赵寅特制的碎骨子粉末。她突然起身作呕吐状,撞翻了萧衍面前的琉璃盏。
"惊鸿不胜酒力..."她倚在萧衍怀中,指尖在他掌心急书:「酥有毒,筝藏契」。
更漏指向亥时三刻,沈惊鸿借口更衣潜入后园。阿灼早已蹲在假山后比划手语,身后藏着从赵府偷来的雕版残片。她将残片按在胎记上,幻象中浮现出赵寅与北狄使臣密谈的场景,羊皮地图上标注着今科考场的位置。
"原来贡院是阵眼。"沈惊鸿攥紧残片,突然听见背后环佩叮当。萧明璃执烛而来,火光映着唇角胭脂似血:"沈姑娘可知,好奇心太盛会变成贡院里的新魂?"
海棠林间霎时亮起火把,赵寅带着金吾卫围拢成圈。沈惊鸿后退时踩到枯枝,胎记灼痛中读取到枯枝的记忆——三日前此地埋过尸体,腐叶下还藏着半块北狄兵符。
"殿下真要杀我?"她突然轻笑,踢开脚下浮土露出兵符:"您私通北狄的证据,此刻正在萧郡王手中。"
萧明璃脸色骤变,扬手欲挥簪刺来。千钧一发之际,箜篌弦突然齐齐断裂,萧衍踏着纷落的银弦跃入场中,手中扬起的正是那幅《烬棠图》残卷。
"姑母可认得这个?"他抖开画帛,火光映出题跋处永昌帝的私印:"当年您借烬棠卫之手焚毁的,是先帝留给惊鸿的遗诏。"
五更天的诏狱深处,沈惊鸿为赵寅包扎腕间伤口。这个癫狂的老人正在毒药作用下喃喃自语:"往生咒需用九十九个书生祭阵...只差三个...只差三个..."
萧衍突然掰开他紧攥的右手,掌心赫然是用血画的往生符。沈惊鸿的胎记在触碰符咒时迸发红光,二十年前的惨案如走马灯重现:新科进士们在符咒作用下互相残杀,鲜血顺着地砖缝隙汇成海棠图腾。
"不是养阴兵。"她颤抖着指向符咒中心缺失的纹路:"是要用文曲星魂重启烬棠术,为长公主逆天改命!"
地牢忽剧烈震动,关押萧明璃的囚室传来尖笑。沈惊鸿冲过去时,只见玄铁锁链尽断,镣铐里锁着的竟是替身傀儡。墙壁上用血写着挑衅的偈语:「灰烬重燃日,海棠照惊鸿」。
晨曦染白窗纸时,沈惊鸿在萧衍怀中惊醒。他正在为她腕间灼伤的胎记涂药,玉匙刮过伤口时带起战栗:"赵寅吞毒自尽了,死前说第三个阵眼在..."
"在沈府祠堂。"她突然攥住他的衣襟,前世记忆如洪流决堤。三百年前烬棠公主自-焚的祭坛,正是如今沈家供奉《烬棠图》的密室,而明日...正是沈氏全族祭祖的日子。
萧衍的吻忽然落在她颤抖的眼睫上,带着海棠灰烬的苦涩:"这次,我陪你焚尽这吃人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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