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烬色惊鸿

暮春的御花园浸在胭脂色晚霞里,沈惊鸿跪在青玉案前,指尖抚过鎏金酒壶的螭龙纹。海棠花粉藏在镂空香球中,随她斟酒的动作簌簌落入杯盏,与琥珀光融作浮动的金尘。

"臣女愿献《惊鸿曲》为长公主寿。"她垂首奉酒时,腕间胎记灼如炭火。萧明璃鬓边的九鸾点翠簪闪过寒光,正是前世洞房夜刺入乐师咽喉的凶器。

琴弦震颤的刹那,记忆如毒蛇噬入脑海——

前世画面:

龙凤烛爆出灯花,喜娘捧着合卺酒退下。沈惊鸿的盖头被金秤杆挑起,太子萧景桓的瞳孔突然收缩:"你眉心的花钿..."话音未落,窗外射入的银针已穿透他咽喉。

萧明璃执簪踏血而来,翠玉鸾鸟沾着脑浆:"沈家女知道的太多了。"簪尖刺入沈惊鸿锁骨时,她看见案头《烬棠图》残卷映出自己眉心血痕,与画中仕女的花钿分毫不差。

"铮!"

今世的琴弦在沈惊鸿指尖崩断,血珠溅上焦尾琴。满座哗然中,她佯作惊慌打翻酒盏,海棠花粉混着雄黄酒泼向萧明璃的云锦华服。胎记在读取毒酒记忆的瞬间,映出长公主袖中淬毒的银针。

"臣女该死!"沈惊鸿伏地叩首,余光瞥见萧衍的玄色衣角掠过朱栏。他执扇的手指骨节发白,洒金扇面展开时,内衬竟是用《烬棠图》残片拼成的护心甲。

萧明璃的笑声像淬毒的蜜糖:"沈三姑娘这琴艺,倒让本宫想起二十年前..."鎏金护甲突然扣住沈惊鸿下颚,强迫她仰望高悬御匾:"你可知惊鸿二字,原是前朝那位祸-国公主的封号?"

园中海棠无风自动,沈惊鸿的胎记陡然绽出血光。无数记忆碎片穿刺魂魄——

三百年前烬棠公主火烧观星台,烈焰中有人嘶吼:"萧氏窃-国-贼-!";

二十年前冷宫产婆剪断婴孩脐带:"此女眉间生煞,断不可留...";

三日前琅嬛阁密室,萧衍抚着她腕间胎记低语:"你每世都选同个死法,不腻么?"

"嗖!"

三枚银针破空袭来,沈惊鸿在胎记灼痛中后仰。萧衍的折扇旋如满月,扇骨裂开时迸出《烬棠图》残片,金石相撞的火星点燃半空飘落的海棠瓣,将毒针烧成灰烬。

"护驾!"禁卫军的呼喝声里,沈惊鸿被萧衍揽入怀中。他玄色大氅裹着清苦药香,心口刺青透过绢帛灼烫她手背:"第三次了,你还要装作不识得我?"

满园纷乱中,沈惊鸿攥住他腰间玉珏。前世记忆如潮水决堤——

第一世:

少年侍卫背着她奔逃在雪夜,锁骨被烙铁烫出海棠烙印:"公主,穿过这片火海就能..."箭矢穿透他胸膛时,血沫喷在她眉间,凝成今生胎记的雏形。

第二世:

白猫跃上她待嫁的妆台,金瞳倒映着合卺酒里的毒光。利爪打翻酒杯的刹那,淬毒银针穿透它咽喉,血浸透她嫁衣上的并蒂海棠。

"萧衍..."沈惊鸿指尖抚过他心口刺青,三百年的轮回在胎记中灼烧成烈焰:"你这疯子,居然每世都追着我的死劫来?"

禁军刀戟逼近时,萧衍突然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她胎记上。鎏金光晕自两人相触处绽开,满园海棠瞬间枯死复荣,时空在烬棠术作用下扭曲成旋涡。沈惊鸿看见无数个自己倒在血泊中,每个尸身旁都跪着锁骨带伤的萧衍。

"因为你说过..."萧衍在时空乱流中吻住她染血的唇,气息混着三世记忆的尘埃:"海棠开尽处,要与我共饮一杯烬棠酒。"

子时的琅嬛阁地宫,沈惊鸿盯着青铜鼎里的灰烬。阿灼比划着说贡院枯井挖出七具白骨,皆系着褪色状元绸。她摩挲焦黑木牌上"丙辰科"三字,胎记突然灼痛——幻象中浮现礼部尚书往酒壶倒砒霜的画面,背景竟是长公主府的鎏金屏风。

"萧明璃要的不是权势,是改写史书的笔。"萧衍将《烬棠图》残片投入鼎中,火焰窜起时映出他眼底鎏金异色:"二十年前她仿照前朝手法制造科举案,如今想借你的胎记坐实沈家谋逆。"

沈惊鸿突然掀翻香炉,灰烬在空中凝成南梁疆域图:"所以贡院埋骨地对应二十八星宿,下一个受害者会在..."她蘸着朱砂在舆图上画圈,血珠坠地时,宫墙方向突然传来丧钟。

阿灼跌跌撞撞冲进来比划:太子萧景桓暴毙,眉心插着九鸾点翠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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