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棠心溯时

暮春的雨丝穿过观星台残破的藻井,沈惊鸿腕间海棠胎记在幽暗中泛着微光。青铜鼎内漂浮的八十一片棠花瓣,正随着地宫渗出的寒雾缓缓旋转,每一片都映着萧衍三世的剪影。

"当真要启这溯时之术?"国师玄素的白须垂在《棠纹秘卷》上,枯指点着"以心脉精血饲棠"的篆文:"即便成功,你也只剩十年阳寿。"

沈惊鸿凝视着铜鼎中浮沉的残卷,那些萧衍用三世魂魄温养的古画碎片,此刻正拼凑出完整的《九重天工图》。画中三百年前的自己红衣烈烈,手持火把立于观星阁顶,而萧衍的前世——那个银甲侍卫正徒手攥住她脚踝处的镣铐。

"十年..."她将掌心贴在冰凉的青铜鼎上,胎记与鼎身浮雕的海棠纹路严丝合缝:"足够我焚尽沈家与长公主府的腌臜事了。"

第一幕·花影裂帛

子时的更漏声里,沈惊鸿在琅嬛阁顶层展开《九重天工图》。阿灼捧着鎏金香炉进来时,正撞见她用银针挑破指尖,血珠坠在画中仕女眉心,晕开成灼灼的海棠花钿。

"姑娘不可!"少年急得比划手语,发间沾的棠花瓣簌簌而落。沈惊鸿却将染血的古画覆在窗棂上,月光穿透帛面时,竟在地面投出前朝观星阁的星轨图。

萧衍的脚步声混着药香传来:"三姑娘又拿我的镇阁之宝做甚?"他玄色衣摆扫过满地星图,锁骨处的海棠刺青在月下泛着幽蓝光泽。

沈惊鸿突然拽住他衣襟,指尖划过刺青轮廓:"郡王可记得永昌三年的谷雨?你扮作茶商潜入沈府,在父亲书房暗格里塞了半块兵符。"

萧衍瞳孔骤缩,腕间银链却已缠上她脖颈:"谁告诉你的?"

"是它。"沈惊鸿抬起渗血的指尖,任血珠坠入他衣领:"你的三世记忆都藏在这幅画里,就像..."她忽然倾身咬破他唇瓣,"就像此刻的血,是咸的。"

阿灼手中的香炉咣当坠地,伽楠香混着血腥气在阁楼弥漫。星图光影忽如碎玉迸溅,将两人卷入三百年前的暴雨夜。

第二幕·棠锁千钧

沈惊鸿在雷霆声中睁眼,腕间镣铐撞出金戈之音。十八岁的自己正赤足站在观星阁飞檐,脚下是三百御林军拉满的弓弦。红衣被暴雨浇透,后颈处新鲜的棠花纹身灼痛难当。

"萧凛!"她听见自己嘶吼的声音混着雨幕砸下:"告诉狗皇帝,我楚棠就是烧尽《天工秘术》,也不会让它沦为征伐之器!"

阁楼下方,银甲侍卫的佩剑哐当落地。青年仰起的脸上雨水纵横,左肩贯穿的箭矢随呼吸起伏:"公主下来,末将带你杀出去..."

沈惊鸿忽然浑身战栗——这是萧衍的第一世,他锁骨处还没有那枚海棠刺青。记忆如开闸洪水涌来:楚棠作为前朝机关术传人,被新帝以十万百姓性命要挟制造攻城器械,最终选择携秘术自-焚。

"不!"现世的意识冲破桎梏,沈惊鸿夺回身体控制权。她突然拽断颈间镣铐,在御林军的惊呼声中纵身跃下。萧凛张开染血的臂膀接住她时,两人顺着琉璃瓦滚落,在棠花纷飞的雨幕里坠入护城河。

第三幕·心络缠丝(

沈惊鸿在河底睁开眼,萧凛正用银链缠住两人手腕。血色在他们身周晕染成诡谲的棠花,他忽然扣住她后颈,将气息渡入她唇齿之间。

"公主..."分开时他指尖抚过她颈间棠花纹身,眼底鎏金暗涌:"楚家机关术需以血脉为引,你早知我是楚王遗落在外的..."

利箭破水之声打断告白,三支弩箭贯穿萧凛后背。沈惊鸿看着他瞳孔涣散,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无数记忆光斑在此刻炸裂——原来萧衍三世轮回皆因楚棠自-焚时,用机关术将两人魂魄缠成了棠心结。

"醒过来!"现世的萧衍突然在神识中现身,玄衣染着琅嬛阁的伽楠香。他徒手攥住疾射而来的第四支箭,任鲜血染红幻境中的河水:"楚棠的因果我来担,你给我回去!"

沈惊鸿却劈手夺过弩箭,狠狠刺入自己心口。剧痛中三百年的时光开始倒流,她看着惊愕的萧衍轻笑:"当年你替我担了三世,这次换我破这命局。"

第四幕·棠照山河

沈惊鸿在国师的惊呼中醒来,青铜鼎内八十一片棠花瓣尽成血色。玄素颤抖着指向《九重天工图》,画中楚棠自-焚的场景竟变成携手逃亡,而萧凛肩头的箭伤转移到了新帝眉心。

"你改写了命簿..."老国师跌坐在地,"但溯时之术的反噬..."

沈惊鸿拭去唇边黑血,看着掌心浮现的棠纹裂痕:"不过十年光景,够用了。"她推开地宫石门时,朝阳正穿透宫墙垂丝海棠,为疾奔而来的萧衍镀上金边。

"三姑娘可知..."萧衍喘息着举起半块兵符,锁骨刺青已褪成淡樱色:"如今沈砚之书房暗格里的兵符,当真成了赝品?"

沈惊鸿将染血的帕子塞进他掌心:"郡王不妨猜猜,我往里头掺了多少牵机药?"她忽然踉跄着栽进他怀里,听着对方失控的心跳轻笑:"这心跳声...比三百年前真实多了。"

阿灼的惊呼声从宫道尽头传来,少年举着揭发科举舞弊的状纸狂奔,发间海棠花落进沈惊鸿渐散的视野。她最后看见的是萧衍撕心裂肺的神情,以及他腕间银链缠上自己手掌的温度,像极了护城河底生死相系的棠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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