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镇魔井异变

青铜门闭合的刹那,井底温度骤降。我后颈的汗毛像被冰霜冻结般根根直立——这哪里是龙虎山禁地,分明是比九嶷山更阴森的镇魔井底!潮湿的岩壁上爬满暗红色苔藓,仔细看竟是凝固的血痂,三百年未散的怨气在苔藓表面凝成水珠,滴落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师侄,这‘回娘家’的见面礼可还喜欢?"玄尘掀开青铜面具,露出半张被蛊虫蛀空的脸。腐烂的皮肉下,青蚨幼虫正在他颧骨上筑巢。他手中拂尘三千银丝分明是浸泡过尸油的死人头发,发梢还粘着未烧尽的纸钱碎片。

我盯着他腰间晃动的摄魂铃,铃舌竟是颗刻着生辰八字的人牙:"师叔这淘宝爆款挺别致啊,义乌小商品城批发的?要不要给您推荐个开光代购?"

"牙尖嘴利。"玄尘甩动拂尘,银丝突然暴长缠住林小婉脚踝。她腕间银镯应声炸裂,碎片在井壁划出道火星,照亮四周密密麻麻的镇魂钉——每根钉子都穿着张泛黄的合婚庚帖!那些被贯穿的婚书上,"吴念真"与"柳氏"的名字正在渗出黑血。

我甩出墨斗线缠住井壁青铜兽首,线绳上的北斗纹突然发烫:"天地玄宗..."咒语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井底裂开九道血缝。腥臭的血水裹着数百具道袍尸骸喷涌而出,最前面那具尸体的桃木剑上,赫然刻着我的生辰八字!

"小心!"林小婉拽着我跃上悬棺。她锁骨间的青蚨印亮如烙铁,在黑暗中照见血尸腐烂的面容——这些尸体全穿着龙虎山道袍,心口位置却纹着南洋九头蛇刺青。"活人桩!"她话音未落,血尸突然结出正一道雷诀。十八道紫电劈来,我们所在的悬棺瞬间炸成木屑。

玄尘的笑声在井底回荡,震得人头皮发麻:"镇魔井九重封印,每重都需要吴家嫡血..."他突然割破手腕,血珠滴入血池的刹那,井壁镇魂钉齐声嗡鸣。那些穿着庚帖的钉子突然离壁飞射,在空中组成倒转八卦阵!

我踩着坠落的棺板腾挪,铜钱剑劈开三张袭来的庚帖。被斩碎的黄纸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现柳氏梳头画面——她手中犀角梳正在滴血,血珠落地化作带翅尸蟞!这些蛊虫复眼泛着青光,翅膀振动间竟发出《往生咒》的诵经声。

"乾三连!"我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混着铜钱剑朱砂画出血符。符光炸开的瞬间,林小婉突然惨叫——她的白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发梢缠着的镇魂钉突然调转方向,朝着自己天灵盖刺来!

井底传来铁链断裂的轰鸣,九具青铜棺椁从血池升起。棺盖饕餮纹张开巨口,吐出粘稠尸油。玄尘跃上中央棺椁,拂尘银丝插入棺缝:"时辰已到,请尸王..."

"你请客我买单是吧?"我甩出五帝钱击中棺盖,钱币上的"康熙通宝"迸发金光,"问过物价局没有?这算强制消费!"金光触到尸油的刹那,棺椁突然剧烈震颤,棺内传出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隐约还能听见婴儿啼哭。

林小婉突然扯开衣领,青蚨印中钻出金蚕蛊王。蛊虫振翅掀起金色旋风,将袭来的镇魂钉尽数搅碎:"坎位七步,震宫有生门!"她染血的指尖在空中画出"水火既济"卦,卦象所指的井壁突然浮现暗门。门缝渗出缕缕青烟,带着熟悉的薄荷味——是师父羽化前常抽的烟丝香!

我们撞进暗门的瞬间,身后传来棺盖炸裂的巨响。腐臭味扑面而来,暗室中央青铜鼎内沸腾着青蚨血,鼎身浮雕的百鬼夜行图正在渗血。最骇人的是,鼎后站着穿外卖服的身影——正是三天前给我送炒粉的骑手!他保温箱上"饿死了么"的logo变成了"饿死了鬼",配送单显示收货人竟是柳氏。

"您有新的饿死了么订单。"骑手摘下头盔,露出被蛊虫蛀空的脸,"超时赔付项目是...魂魄。"他保温箱里爬出九条双头蜈蚣,蜈蚣背上驮着柳氏的梳妆匣。匣盖缝隙渗出黑血,滴落时凝成"聘礼"二字。

我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叮嘱:"见青蚨鼎即焚!"甩出火符的刹那,鼎中血浪掀起三丈高。血水凝成美艳妇人,发间犀角梳正是壁画中的凶器!她赤足踏血而来,绣鞋上的并蒂莲竟是用人皮拼接。

"吴郎好狠的心。"妇人抬手间暗室长满血色藤蔓,"用我镇尸王三百年,如今连尸骨都要烧?"藤蔓缠住铜钱剑的刹那,剑身洪武通宝突然离弦飞射,在她眉心烙出八卦印。被击中的伤口没有流血,反而钻出数百只青蚨幼虫!

林小婉突然夺过梳妆匣,将胭脂撒向血藤:"柳前辈,您这口红色号都氧化了!"被胭脂沾染的藤蔓瞬间枯萎,妇人发出凄厉尖啸。血浪中浮现太爷爷持剑刺入她心口的画面——剑锋穿透的不仅是肉身,还有具蜷缩的胎儿尸骸!

暗门轰然炸裂,玄尘踏着青铜碎片闯入。他手中拂尘已变成九节尸鞭,每节嵌着天师钱:"游戏该结束了。"尸鞭甩出的气浪掀翻青铜鼎,沸腾的青蚨血浇在暗室四角,激活了墙上的上古封魔图。

壁画二十八星宿突然离墙飞出,在天罡位凝成白发老道。老道手中的铜钱剑与我的一模一样,剑穗系着太爷爷的阴阳鱼佩!更诡异的是,当他转头时,露出的竟是师父年轻时的面容。

"见祖师爷还不跪拜?"玄尘咬破舌尖,血雾染红星宿图。老道身影开始扭曲,铜钱剑突然调转刺向我眉心!剑锋未至,凛冽剑气已在我咽喉割出血线。

"天地玄宗..."我掐诀的手被林小婉按住。她引燃三张黄符抛向空中,符火点燃我背包里的《正一威仪经》。书页纷飞间组成"雷水解"卦,老道剑锋在距我咽喉三寸处崩碎,铜钱四射嵌入星宿图。玄尘突然暴退三步,脸上蛊虫簌簌掉落——那些铜钱竟组成反八卦阵,将控魂术反噬!

"怎么可能..."玄尘扯开道袍,胸口九头蛇刺青突然睁眼。蛇眼亮起的刹那,整座镇魔井开始崩塌。血池升起九盏人皮灯笼,灯笼骨架分明是太爷爷的桃木剑!

"他启动了九子母尸煞阵!"林小婉的白发缠住我的腰,"坎位生变,走震位!"我们撞破井壁跌入暗河,腥臭的水流裹着道袍碎片涌入喉咙。浮出水面的刹那,我看见了最骇人的景象——

师父的残魂站在岸边,手中三清铃正在滴血。更诡异的是,他脚边跪着十八具尸体,每具都长着我的脸!这些"我"的胸口贴着借寿符,符纸上的朱砂竟混着青蚨血。

"乖徒儿..."师父的虚影突然开口,声音却带着南洋腔调,"该交学费了。"他抬手露出腕间刺青,逆八卦中央缠着双头蛇——和玄尘一模一样的印记!

我泡在腥臭的暗河里,河水突然变得粘稠如血。那些长着我的脸的尸体正在融化,皮肉像蜡油般滴落,露出里面青蚨虫组成的骨架。虫翼摩擦发出刺耳的唢呐声,吹的居然是《百鸟朝凤》的变调。

"师父您这美颜特效过分了啊。"我抹了把脸上的血水,铜钱剑在水底画了个残缺的八卦,"这年头AI换脸都判刑,您倒好直接搞起克隆人流水线了?"

师父的残魂突然抽搐,南洋腔里混进了机械杂音:"青蚨血...龙虎山气运..."他手中的三清铃裂开缝隙,爬出条双头小蛇。这蛇通体赤红,头顶却长着道冠,分明是正一道的护法灵兽被炼成了蛊!

林小婉突然扯下发簪扎进自己锁骨,金蚕血喷溅在最近的"我"身上。那具虫尸突然暴起,反手抱住师父的腿:"道长,您的外卖到了!"它腹部裂开,喷出团混着朱砂的雄黄粉——正是三天前我撒在旅馆门口的驱虫药!

"你们龙虎山..."师父的残魂开始失真,像信号不良的老电视,"都爱...多管闲事..."他手腕的双头蛇刺青突然游出皮肤,在空中暴涨成三丈巨蟒。蛇眼一黑一白,瞳孔里分别映着玄尘和柳氏的脸。

我踩着浮尸跃上岸,道袍下摆突然被什么东西拽住。低头看见血水里伸出只婴儿手,指节上套着龙虎山弟子的青玉扳指——这分明是太爷爷那辈的制式!小手攥着的半块玉佩,正是阴阳鱼佩缺失的部分。

"谢了啊小祖宗!"我掰开冰凉的手指,两块玉佩相撞的瞬间,整条暗河突然静止。那些融化的"我"突然定格,胸口借寿符上的青蚨血开始倒流。师父的残魂发出电子合成音般的惨叫,三清铃里钻出的双头蛇开始互噬。

林小婉突然拽着我扑向岩壁:"小心身后!"玄尘的尸鞭擦着我后颈掠过,在石壁上抽出个带血的"债"字。他胸口的九头蛇刺青少了个脑袋,断颈处正在喷涌蛊虫。

"师侄可知,"玄尘甩鞭卷住块钟乳石,"你师父二十年前就死了?"石屑纷飞中,露出后面封在琥珀里的东西——那是具穿着道袍的骷髅,天灵盖上插着柄刻满暹罗咒文的降魔杵!

我倒吸一口冷气。骷髅左手掐着雷诀,右手却结着南洋的合欢印,道袍内襟用血写着:"见徒儿速杀"。这字迹我太熟悉了,每年清明都给这手书的主人上香!

"放屁!"我甩出墨斗线缠住琥珀,"我上周还收到师父托梦,说在下面搓麻将输了冥币..."线绳突然绷紧,琥珀里的骷髅竟睁开眼睛,黑洞洞的眼窝里爬出两条尸蚕。蚕背上驮着张泛黄的照片——是师父正和玄尘在青铜门前握手,背景里柳氏抱着个襁褓!

林小婉突然闷哼,青蚨印里钻出的金蚕蛊王开始结茧。蚕丝泛着诡异的金光,在空中织出个倒转的北斗七星。玄尘见状暴退三步,尸鞭甩出个血八卦:"拦住他们!青蚨女要化茧了!"

九头蛇刺青突然离体飞出,每个蛇头都叼着颗跳动的心脏。我这才看清那些心脏表面布满符文,分明是历代青蚨女被剜出的心尖肉!蛇头摆出九宫阵,喷出的毒雾在空中凝成个巨大的合婚庚帖。

"天地玄宗..."我刚掐雷诀,就听见林小婉撕心裂肺的惨叫。她后背隆起个肉瘤,隐约可见胎儿形状。肉瘤表面浮现《青蚨饲魔录》全文,每个字都在吸食她的血气。

玄尘的笑声震得钟乳石簌簌坠落:"你以为青蚨血契是诅咒?"他撕开衣袖,露出胳膊上和林小婉一模一样的刺青,"这是长生蛊!吴念真那老东西骗了所有人..."

突然有只冰凉的手搭在我肩头。师父的残魂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三清铃正对着我太阳穴:"好徒儿,借命一用。"铃舌的人牙突然暴长,直刺我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林小婉的蚕茧突然炸开。新生金蚕通体血红,振翅洒落的鳞粉让时间仿佛静止。我趁机咬破舌尖,混着金蚕血喷在师父残魂脸上。被血雾沾染的部位开始碳化,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电路板——这根本不是魂魄,而是南洋降头术操控的机械傀儡!

"难怪托梦让我充话费!"我一脚踹碎傀儡头颅,"原来您老人家改行搞赛博修仙了?"零件散落处滚出个青铜U盘,表面刻着"龙虎山殡仪馆员工手册"。

暗河突然沸腾,血水中升起具水晶棺。棺内躺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胸口插着半截铜钱剑——正是我太爷爷吴念真!更诡异的是,他身旁还躺着个穿苗疆服饰的少女,容貌与林小婉有八分相似。

"奶奶..."林小婉突然泪流满面,她锁骨间的青蚨印正在转移到我身上。我这才惊觉两人的血不知何时已融在一起,在脚下汇成个转动的太极图。

玄尘突然跪倒在地,九头蛇刺青开始反噬。他疯狂抓挠着胸口,撕下的皮肉里钻出青蚨虫:"不可能...我明明换了命格..."话未说完,整个身体突然爆成血雾,凝成个血色罗盘悬浮半空。

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水晶棺。太爷爷的尸体突然睁眼,拔出胸口的铜钱剑抛给我:"臭小子,剑不是这么用的!"那声音赫然是师父的腔调,剑柄缠着的紫金线自动修复,九枚铜钱上的年号竟变成了"2023"!

我接剑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二十年前的雨夜,师父抱着襁褓中的我杀出重围;青铜门前与玄尘击掌为盟;还有柳氏临死前剖腹取出的胎儿...原来我就是那个本该成为蛊胎的孩子!

"愣着干嘛!"太爷爷的尸身突然口吐师父的声音,"坎位三步,挑了他的蛇胆!"铜钱剑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向血色罗盘,剑身触到盘面的瞬间,整个镇魔井开始坍缩。

林小婉突然从背后抱住我,青蚨血渗入我的道袍:"闭眼!"再睁眼时,我们已站在龙虎山殡仪馆门前。电子屏滚动播放:"恭喜吴山玉道长通过入职考核",而师父正叼着烟蹲在台阶上,手中把玩着那个本该在井底破碎的三清铃。

"哟,挺快啊。"他弹了弹烟灰,露出腕间崭新的劳力士,"比上次快了二十三分钟——不过弄坏公物要扣工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手中的铜钱剑不知何时变成了扫帚,而林小婉正穿着保洁服在扫纸钱。

殡仪馆玻璃门映出我们的倒影——我穿着印满符咒的外卖服,而她锁骨间的青蚨印变成了员工编号。师父抬手按在电子锁上,显示屏亮起的瞬间,我看到了毛骨悚然的真相:

【龙虎山殡仪馆】

现任馆长:吴念真

今日当值:赶尸部吴山玉、清洁部林小婉

尸王苏醒倒计时:2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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