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裂纹咖啡杯底隐隐约约映出了一些像血光的东西。
沈星河松开了领带，眼睛直直地盯着杯子里剩下的咖啡渍。
拿铁泡沫有些奇怪，聚成了莲花的形状。
这已经是他本周处理的第七桩离婚案了，每一对来办理离婚的夫妻。
手腕上都有一样的锁链胎记，就好像是有什么力量硬生生地把他们之间的红线给斩断了。
“沈律师，您相信宿命吗？” 对面的委托人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沈星河的手腕，她的美甲都掐进了沈星河的皮肤里。
女人无名指上戴着的钻戒闪过一道幽蓝的光，沈星河清楚地看到戒托内侧刻着一个 “楚” 字。
就在这时，咖啡厅的玻璃突然碎了，发出很大的声响。
沈星河出于本能，马上伸手护住了委托人。
可就在他碰到委托人肩膀的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画面，漫天的大火在烧着一个冰棺。
他的掌心突然传来一阵灼痛，他把西装袖口往下拉了拉，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袖口下面爬满了赤色的纹路。
“终于找到您了。” 一个穿着汉服的少女推着一台干冰机走进了咖啡厅，机器冒出的霜雾里，漂浮着一些小小的冰晶。
少女耳后有一个冰莲胎记，和委托人的一模一样。“镜心大人说，该还三百年前的船资了。” 少女说道。
忘川收费站这边，沥青路面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就像是把阴阳给分开了。
凌无涯骑着一辆冒着业火的摩托，从这条裂开的虚空里冲了出来。
这个时候，楚镜心正拿着冰刃，把 ETC 栏杆给劈开了。
收费站顶棚上的 “孟婆亭” 霓虹牌少了几笔，电子屏上滚动显示着：「阳寿充值 88 折 孟婆汤支持花呗分期」。
“扫码还是现金？” 收费员从窗口探出了头，他长着青面獠牙，手里的扫码枪上还贴着黄符。
凌无涯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燃起了火焰，一下子就把支付二维码给烧成了灰烬。
“用这个抵。” 楚镜心扯断了脖子上的冰晶链。
“这些应该够买两刻钟在现世通行的时间。”
收费员听到这话，突然开始抽搐起来，他的眼珠从眼眶里弹了出来，变成了纸鹤。
“警告！检测到非法穿越者！” 警报声响了起来，所有的车辆同时打开了远光灯，那些光束竟然变成了捆仙索。
在便利店这边，冰柜里不停地冒着寒雾。
沈星河被那个汉服少女拽进了冷库，后背靠在了一块刻满符咒的三生石上。
当他的掌心碰到石头表面的时候，前世的记忆就像高压水枪喷出的水一样，猛地冲进了他的脑海。
他看到自己穿着玄甲，在焚烧月老祠；看到楚镜心在冰棺里，努力地为他延续生命。
最后画面停在了现代的民政局，无数的离婚证在虚空中燃烧着。
“您的业火开始苏醒了。” 少女递过来一罐孟婆汤。
“喝下去能暂时……” 话还没说完，玻璃门外突然传来指甲抓挠的声音。
沈星河转过头，看到那个委托人正扭曲着身体在爬行，她手上的钻戒折射出冰刃一样的寒光。
“把我的姻缘还回来！” 委托人喊道。
楚镜心在车来车往的道路中，快速地旋转身体，结出了手印。
柏油路突然翻涌起来，变成了一条血河，早高峰的车辆也都变成了青铜棺椁。
她把指尖的冰晶刺进了凌无涯的后颈，说道：“用业火烧开黄泉路！”
凌无涯挥动火焰长鞭，所到之处，交通指示牌都被熔成了罗盘的形状。
凌无涯看到每个司机的头顶都连着金线，可是副驾驶座上却缠绕着黑气，便问道：“那些是……”
“现世人的因果债。” 楚镜心斩断了一辆奔驰车的车轴。
“夫妻坐在同一辆车里，却各怀心思，他们产生的怨气，足够滋养十个巡阳司了。”
他们闯进商场的镜屋时，时空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试衣镜里映出的是幽冥战场，电梯门开开合合之间，闪现出孽镜台的画面。
凌无涯的罗盘指针疯狂地转动着，最后指向了珠宝柜台。
在玻璃柜里，婚戒正在融化，戒圈里渗出金色的血液，仔细一看，这分明就是轮回镜的碎片。
沈星河在冷库里找到了青铜罗盘的残片。
当他把碎片嵌入三生石的缺口时，整个便利店突然就飞了起来。
货架上的安全套突然膨胀，变成了招魂幡，关东煮的汤汁凝结成了孟婆的脸。
他听到楚镜心的声音穿过时空传了过来：“碰你右手边的冰柜！”
沈星河伸出掌心，碰到冰柜的那一刻，业火就把冷库给焚毁了。
他从冰雾里抓出了一柄赤金长刀，刀柄上的纹路和他手上的胎记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那个委托人伸出利爪扑过来的时候，他本能地挥刀横着砍了过去。
刀锋划过，婚纱照里新郎的头颅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楚镜心把最后一面试衣镜给劈碎了。
镜子里出现的却不是凌无涯的倒影，而是穿着西装革履的沈星河正在挥刀。
两人虽然隔着时空，但是动作却完全同步。
当刀尖同时刺穿某个虚影的时候，整个商场突然安静了下来。
冰晶从地缝里蔓延上来，把现代的建筑冻成了古墓的样子。
楚镜心抚摸着凌无涯心口的血契，说道：“该醒了。”
她把轮回镜的碎片按进了凌无涯的瞳孔里，“去看看你烧毁的世界。”
沈星河在刀身的反光里，看到了真相。
写字楼里，每个工位都连着青铜锁链，员工们都在用自己的阳寿来兑换 KPI。
幼儿园里，孩子们在画前世的仇敌；民政局的地底，埋着半本烧焦的姻缘簿……。
就在这时，沈星河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弹出了苏映瞳的微信：
「心理咨询中心出现集体癔症，患者都说梦见自己被冰棺封印」。
楚镜心的声音同时在现世和幽冥响了起来：“当十二万九千六百人想起前世，因果律就会……”
话还没说完，顶棚突然塌了下来。
凌无涯和沈星河隔着时空裂隙，四目相对，彼此掌心的赤莲同时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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