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客栈的地窖里，弥漫着尸蜡的刺鼻气味。
这气味厚重又沉闷，让人呼吸都觉得困难。
凌无涯站在熔炉前，熔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将三斤七两的怨骨扔进炉中，火焰猛地蹿高，映亮了他的脸。
此刻他的眼睛呈现出赤金色，这是他昨夜吞噬七情墟市三百颗情魄舍利后出现的变化。
楚镜心靠着冰棺，手里拿着刀，专心雕刻往生符。
她的手指灵活地移动，每刻一刀，冰棺里的尸傀就抽动一下。
尸傀被一股神秘力量控制，动作僵硬又诡异。
楚镜心停下手中动作，转头看向凌无涯说：“你的涅槃劫提前了。”
说完，她手指轻轻一弹，一股寒气瞬间让那些躁动的尸群安静下来。
“心火灼烧肝经，寅时你肯定会咳血。”她皱着眉头，声音里满是担忧。
凌无涯没回应，他紧紧盯着熔炉。
炉里的怨骨突然炸开，形成一张狰狞的鬼面，鬼面扭曲着，像是在发出无声的嘶吼。
凌无涯迅速抽出脊骨炼制的因果剑，剑刃寒光闪烁。
他挥剑砍向鬼面，就在剑碰到鬼面的瞬间，他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画面。
看到自己把楚镜心的魂魄钉进剑胚，而那把剑和他现在手里的一模一样。
“这是巡阳司的探子。”楚镜心走过来，把冰符按在剑身上，冰符和剑接触。
发出滋滋的声音，剑身上很快覆上一层薄霜。
“用往生客栈的尸油淬火，能暂时把你的业火气息藏起来。”她一边说，一边把剑递给凌无涯。
子时，清脆的梆子声在寂静夜里响起。
就在这时，七情墟市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缝隙里透出胭脂色的光。
墟市里的人都停下手里的事，惊讶地看着天空。
凌无涯披着尸皮斗篷，小心地穿过赌坊，他腰间挂着玉佩，里面封着楚镜心的一缕青丝。
七情能量汇聚的摊位上，摆满了各种奇异物品。
一个卖笑妇正用自己的喜魄换哀魄，想借此改变自己的命运。
突然，一个小孩大声喊：“天狗食月了！”
众人纷纷抬头，只见血色月光洒下，照在情魄舍利上，舍利开始腐烂，表面出现黑斑，慢慢化成一滩黑水，散发出阵阵恶臭。
凌无涯感觉右眼一直在跳，他发现自己涅槃境的修为，竟然压不住体内暴走的惧魄。
他心里清楚，这是晋升归墟境必须经历的红尘劫，每个修炼者到了这个阶段，都要直面内心深处的恐惧。
“客官买命吗？”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凌无涯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百衲衣的老乞丐拦住他。
老乞丐端着破碗，碗里装着七彩脓水，看着十分怪异。
凌无涯立刻认出这是斩业境的“三尸化身”，他手握住斩业刀，刚要拔刀，老乞丐突然炸开，变成无数情丝，像箭一样向他射来。
就在情丝快要射到他时，楚镜心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东南巽位，破虚空节点！”
凌无涯立刻朝着东南方向跑去。
当铺后院埋着一口青铜逆时钟，逆时钟表面刻满奇怪符文。
凌无涯来到后院，蹲下身子，划破手掌，将血滴在逆时钟的启动机关上。
逆时钟缓缓转动，发出低沉的声音，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时间回到三刻钟前。
凌无涯看到自己没染业火时的样子，正把楚镜心的冰魄簪插进往生井。
看到这一幕，他才明白，原来这就是墟市异变的根源，心里懊悔不已。
“兵解重修的滋味怎么样？”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凌无涯转头，看到巡阳司主的虚影从井底升起来。
司主手里提着楚镜心半透明的惊魄，惊魄在他手里微微颤动。
凌无涯见状，因果剑自动分成三百骨钉，朝着虚空各个方向飞去，想钉住司主。
“放了她，我自愿进因果炉。”凌无涯大声说，语气带着一丝请求。
“晚了。”司主冷笑着，脸上露出嘲讽的神情。
他说完，捏碎了楚镜心的惊魄，冰晶像水滴一样落下。
“你以为轮回镜魄体为什么能在阴阳间穿梭？”司主接着说，他身后出现无数冰棺，冰棺散发着寒气。
“每具分身都是我的炉鼎。”他的话里充满贪婪和邪恶。
这时，楚镜心在往生客栈里，双手快速变换手势，嘴里念着咒语。
随着她的动作，七具冰棺从地底下缓缓升起。
每具冰棺里都封着她剥离的情魄，这些情魄是她为应对这场危机提前准备的。
凌无涯的业火顺着因果线烧过来，楚镜心没有丝毫犹豫，猛地震碎自己的天灵盖。
她颅骨中飞出本命冰魄，带着百世轮回的记忆，像一道光一样钻进凌无涯的眉心。
凌无涯瞬间明白了一切，原来巡阳司主是楚镜心为压制他的业火创造的心魔化身。
“好狠的炼心局。”凌无涯又气又笑，眼神中透着疯狂。
他伸手挖出自己的心脏，心脏在他手里跳动。
“用我的七情当引子，你的魂魄做柴……”他把心脏按进巡阳司主的胸腔。
“这焚天业火，你能承受得住吗？”他大声吼道，声音在客栈里回荡。
往生客栈在业火的焚烧下，慢慢塌陷，变成一个黑洞。
黑洞散发出强大的吸力，周围的东西都被吸进去。
凌无涯抱着冰魄受损的楚镜心，毫不犹豫地跳进归墟。
归墟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清。他身后拖着三百条因果锁链，锁链相互缠绕。
当锁链全部断开时，凌无涯看到了真实的鸿蒙裂缝。
无数冰棺在混沌海里漂浮，每具冰棺都连着血色因果线。
这些因果线像是命运的纽带，把冰棺连在一起。
“该醒了。”怀里的冰魄突然说话，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看看你真正的道体。”冰魄接着说。
凌无涯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业火变成了琉璃甲，琉璃甲发出五彩光芒，十分坚硬。
他心口镶嵌着完整的轮回镜，镜子里映出的不是前世的罪孽，而是鸿蒙初开时，光与暗交织的本源。
楚镜心在他的识海里轻声笑着说：“恭喜你，业火琉璃体练成了。”
混沌海里升起七十二座因果碑，上面刻着被斩断的宿命。
凌无涯手指一弹，一道业火射向第一座碑，瞬间把碑烧毁。
随着碑的烧毁，归墟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他知道，这是真正的巡阳司主本体发出的声音。
“不着急。”他把楚镜心的冰魄融入轮回镜。
“我们时间多的是……”
镜光扫过的地方，混沌魔神胚胎发出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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