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柏梁绝弦

第四章  柏梁绝弦

未央宫遗址・午时三刻

未央宫遗址在午时三刻的烈日下,仿佛被一层炽热的纱幕笼罩,弥漫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阿依慕站在白玉戏台之上,手中的箜篌弦震颤出五道音浪。

音浪如实质般汹涌,所到之处,空气仿佛被利刃切割,发出 “滋滋” 的声响。

青铜锁链在音浪的驱使下,如蟒蛇般蜿蜒绞杀而来,目标直指江照夜和沈青昙。

锁链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仿佛带着千年的怨念。

江照夜见状,脚下踩着《踏谣娘》皮影戏的独特步法,身姿轻盈而灵动。

他手中的刻刀在音波间隙划出北斗轨迹,刻刀在阳光下闪烁着锋利的光芒,每一道轨迹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沈姑娘!《乐书》说五弦对应五脏,破她的宫商二音!”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沈青昙此时正被三尊铜人逼至柏梁台边缘,处境十分危急。

听到江照夜的呼喊,她毫不犹豫地将考古锤砸向浮雕中的羽人骑兽图。

“《黄帝内经》云:宫动脾,商动肺 ——” 她的声音充满了力量,锤头精准击中铜人膻中穴。

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傀儡胸腔突然爆出汉代五铢钱。那些五铢钱如雨点般洒落,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阿照,用元狩四年的三官钱!” 沈青昙大声喊道。

江照夜闻言,扬手接住飞来的铜币。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钱文,摸到 “五” 字缺笔的暗记。

这是汉武帝时期特铸的厌胜钱,他在钟楼鬼市见过赝品,但此刻掌心这枚泛着柏梁台特有的朱砂锈,让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信心。

“未央宫前柏梁灾,越巫方士夜招魂。

” 他低声念动爷爷教过的谒语,铜币嵌入刻刀螭纹凹槽。

刹那间,刀身突然迸发赤色光焰,光焰如同一头咆哮的巨兽,将袭来的青铜锁链熔成汁液。

汁液流淌在地面,发出 “滋滋” 的声响,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阿依慕的箜篌声戛然而止,面纱被气浪掀开半角。

沈青昙倒吸一口冷气,眼前的景象让她震惊不已。

那西域美人左脸是盛唐的贴金花钿,光彩照人,仿佛带着那个时代的繁华与荣耀;

右脸却布满饕影商会的机械元件,齿轮咬合处渗出荧蓝机油,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在同一张脸上出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龟兹幻戏的提线偶,何时成了噬光者的傀儡?

” 江照夜的声音中带着愤怒与疑惑,他的刀指阿依慕眉心朱砂。“

《酉阳杂俎》记载阿依慕公主为保乐舞传承,甘愿化影入画,你怎会...”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解,眼前的一切与他所了解的历史大相径庭。

“六百年了,生脉传人还是满口仁义!

” 阿依慕的声带发出电子合成音,声音冰冷而刺耳。

她的指尖突然甩出五根钢丝弦,钢丝弦如闪电般射向江照夜和沈青昙。

“当年你们先祖用三更刻刀剜我心魄,不就是为了炼制《霓裳羽衣》的活戏本?

”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怨恨,仿佛要将多年的积怨一股脑地宣泄出来。

沈青昙的月牙胎记骤然发烫,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万历三十八年暴雨夜,沈家祠堂里悬浮着阿依慕的残影,祖父正用月芒针将她的魂魄缝进《龟兹幻戏图》。

那场景历历在目,让她心中充满了疑惑。

“不对!” 她按住剧痛的太阳穴,声音颤抖地说道,“《昙花秘卷》记载是阿依慕自愿...”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眼前的真相似乎被一层迷雾所笼罩。

“自愿?” 西域女子的笑声震落柏梁台梁柱积尘,露出壁画中骇人场景:

明代秦王府地牢里,生旦两脉匠人正用烧红的刻刀剥离影灵精魄。

阿依慕的皮影躯体在火焰中蜷曲,金箔化作泪滴坠落。

那画面血腥而残忍,让人不忍直视。

江照夜的刻刀突然脱手坠地,刀柄北斗七星黯淡如死目。

他想起爷爷临终前烧毁的万历年间手札,那些灰烬里似乎也有金箔的闪光。

这一切的发现,让他对家族的过去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柏梁台地宫・未时

阿依慕的钢丝弦如利箭般洞穿沈青昙左肩,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

就在这时,柏梁台轰然塌陷。随着一阵剧烈的震动,三人坠入地宫瞬间,三十六尊铜人突然摆出《礼记》中的 “八佾舞” 阵型。

铜人高大而威严,在这地宫之中,仿佛守护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江照夜在失重中奋力抓住沈青昙手腕,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

在这混乱的瞬间,他瞥见沈青昙颈后浮现出完整的昙花纹身。

昙花纹身散发着神秘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周礼》八佾为天子舞,这地宫藏着...” 他的话音被青铜编钟的轰鸣吞没。

编钟的声音震耳欲聋,在这地宫之中回荡,让人的心跳都随之加快。

阿依慕的机械右臂插入地面,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她用力一扯,扯出条刻满《急就章》的青铜轨道。

轨道在昏暗中闪烁着金属的光泽,仿佛一条蜿蜒的巨龙。

汉代铜马车正载着某具玉棺疾驰而来,铜马车的车轮滚滚,扬起一片尘土。玉棺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让人对里面的东西充满了好奇。

沈青昙忍着剧痛摸出考古喷胶,她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脸色苍白。

“这是黄肠题凑的规制!玉棺里莫非是...”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猜测,胶水凝固轨道缝隙的刹那,她看见棺盖上阴刻的二十八宿图,中央青龙七宿的位置镶着枚熟悉的乌木刻刀。

那刻刀与江照夜的武器形制相同,唯独刀柄北斗七星排列成逆位。

“爷爷的刀!” 江照夜瞳孔收缩,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疑惑。

“这是生脉宗主的镇魂器,怎么会...”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不解,这把刀的出现让整个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阿依慕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叫,声音如同夜枭,让人毛骨悚然。

她的机械眼投射出全息影像:崇祯十五年秋,生脉宗主江暮云手持逆位刻刀,将阿依慕的魂魄封入秦王府戏台。

画面边缘闪过个戴幂篱的女子,正在用月芒针缝合《西京异闻图》的裂缝。那女子的身影神秘而熟悉,仿佛与这个故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沈墨蝉?” 沈青昙认出那女子的步摇形制,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

“她不是民国时期的人吗?” 这个发现让她对时间和历史的认知产生了动摇。

“影墟界没有线性时间。” 江照夜突然拽着她滚进铜马车底部,玉棺盖板擦着头顶飞过。

“阿依慕的记忆被饕影商会篡改了,那具玉棺是...” 他的话语还未说完,玉棺爆裂的巨响传来。

随着一声巨响,玉棺炸裂,飞出九只金乌皮影。金乌皮影在空中展翅翱翔,它们衔着的日轮里各嵌着块人骨。

人骨在日轮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拼合后竟是张汉代长安城的羊皮舆图。

阿依慕的钢丝弦缠住金乌脚爪,机械音带着诡异的温柔:

“好孩子,把《柏梁联句》的暗码给我。”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人不寒而栗。

沈青昙突然咳出银血,月牙胎记渗出光尘。

那些光点自动汇聚成《急就篇》里的 “日月星辰” 章草,恰好填补舆图残缺的东北角。

江照夜瞬间明悟:“未央宫东北阙藏着武帝的影戏匣!” 这个发现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仿佛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曙光。

地宫核心・申时

当九只金乌撞开玄武岩闸门时,江照夜看见了此生最震撼的场景。

三百六十面汉代透光铜镜组成的天穹下,悬浮着具等身高的皮影偶。

皮影偶的五官不断变幻,忽而是秦始皇封禅的冕旒,展现出一代帝王的威严;

忽而是杨贵妃逃难的云鬓,流露出美人的哀伤与无奈。那不断变幻的面容,仿佛在诉说着历史的沧桑与变迁。

“这是... 万影傀心!” 沈青昙的银血滴在铜镜上,映出《西京杂记》残页。

“传说武帝集七国影戏精华所造,能通古今之变。”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叹,眼前的景象超出了她的想象。

阿依慕的机械臂突然解体重组,化作五弦箜篌的模样。

“该物归原主了。” 她拨动钢丝弦奏出《摩诃兜勒》曲调,曲调悠扬而神秘,仿佛带着穿越时空的力量。

万影傀心应声睁开双眼,瞳孔里旋转着饕影商会的噬光者徽记。那徽记散发着诡异的光芒,让人心生恐惧。

江照夜突然将逆位刻刀刺入自己左臂,鲜血染红刀柄时暴喝:

“生人勿近,死魄归位!” 他的声音充满了决绝与勇气。

地宫四壁的铜镜同时映出他染血的身影,竟在穹顶投射出巨大的北斗九星图。

北斗九星图散发着神秘的光芒,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沈青昙福至心灵,咬破指尖在玉棺碎片上疾书:“元狩四年,太一神临柏梁台!”

这是《史记・封禅书》记载的秘辛,鲜血字迹触地瞬间,万影傀心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啸叫。

啸叫声在这地宫之中回荡,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

阿依慕的机械眼闪过数据流:“错误... 核心指令冲突...”

她的身体开始崩解,西域装束的皮影与机械元件互相吞噬。

江照夜趁机甩出刻刀,刀尖刺入万影傀心眉心的刹那,整个地宫响彻汉武帝的《天马歌》吟唱。

《天马歌》的声音雄浑而激昂,仿佛在宣告着某种胜利。

残阳如血・酉时

当最后一面铜镜碎裂时,沈青昙在满地狼藉中拾起半片龟甲。

龟甲上用甲骨文刻着:“丙申月丁亥日,万影归墟。” 她突然浑身发冷,因为今天正是农历正月三十,丙申月丁亥日。

这个发现让她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仿佛有一场巨大的危机即将来临。

江照夜擦拭着祖传刻刀上的荧蓝机油,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思索。

“饕影商会故意引我们激活万影傀心,真正的目标恐怕是...”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担忧,这个谜团似乎越来越深了。

远处传来瓦当坠地的脆响,某个戴着傩戏面具的身影正站在地宫残垣上。他手中提着盏人皮灯笼,灯罩上赫然是沈青昙的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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