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灵瞳乍启,江南惊遇

我在一阵模糊的梦境中挣扎,梦中青芒闪烁,光芒刺得我眼球生疼。

后脖颈沾着湿漉漉、凉飕飕的稻草醒过来时,那只芦花鸡正用绿豆般的小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它那黑豆似的眼珠一动不动,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它突然“咯咯咯”地叫着,猛地炸开翅膀,翅膀扇动的“呼呼”声在我耳边响起,接着扑棱着飞上我头顶,尖锐的鸡爪子勾断了我束发的布带,那布带“嗖”地一下飘落。

“这年头鸡都练轻功了?”我连滚带爬翻出草垛,粗糙的粗布衣摆缠在腿上一绊,膝盖猛地磕在青石板上,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啃了满嘴青石板。

背后传来高亢、刺耳的鸡鸣,那畜生追着我窜过巷口,翅膀带起的灰尘“噗噗”地扬起来,迷得我眼睛又痒又疼,怎么也睁不开。

街边卖竹篾的老头子差点摔了烟杆,那烟杆在他手中晃了晃,发出“嗒嗒”的声响,他大声喊道:“后生仔慢些跑!踩着我笸箩了!”

我七拐八拐冲进条热闹街巷,肺里像着了火一样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

青砖墙上贴着褪色的“当”字旗,那旗帜在微风中“猎猎”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炸油饼刺鼻的焦香,挑担货郎的铜锣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这绝不是横店影视城能造出来的烟火气。

“这位公子印堂发黑啊。”白布幡子下突然探出颗油光光的脑袋,那脑袋油亮得能反光,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睛生疼。

山羊胡子老头捏着黄符纸,面前铜盆里烧着纸钱,纸钱燃烧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刺鼻的浓烟熏得他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他咧着嘴说:“只需三钱银子,贫道替你消了这血光之灾。”

我扶着膝盖喘气,额角的血管突突直跳,心脏“砰砰”地狂跳不止。

方才跑动时眼前晃过的青芒又出现了,那青芒一闪一闪的,晃得我有些头晕。

我凝神看那道士,他头顶竟浮着团灰蒙蒙的雾气,那雾气像一团棉絮,轻飘飘地悬浮着。

等我眨眼再瞧,雾气里分明蜷着只打瞌睡的狸花猫。

我心里一惊,暗自疑惑:“怎么回事?我怎么能看到这些?”“张老汉别信他!”我脱口而出时自己都惊着了。

穿蓝布褂的老农正哆哆嗦嗦掏钱袋,闻言僵在原地,那钱袋在他手中抖得“簌簌”作响。

道士案头那尊三清像在我眼中褪去金漆,露出底下发霉的、黑漆漆的木头芯子,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山羊胡子拍案而起,香炉里的灰簌簌往下掉,那声音就像细碎的沙子落下,他大声吼道:“黄口小儿懂什么驱邪镇煞!”

“您这符咒画得挺别致啊。”我指着案上朱砂符,那些扭曲纹路在我眼里自动拆解成歪歪扭扭的蝌蚪文,我心里想着:“这明显就是骗人的玩意儿。”便说道:“招财进宝四个字写得跟蚯蚓爬似的——哦不对,第三笔还少了个勾。”围观人群里响起窃笑,那笑声像涟漪一样散开。

挎菜篮的妇人突然惊叫:“李三爷来了!”

牛皮靴底碾过青石的嘎吱声由远及近,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踩在我的心上。

五大三粗的汉子分开人群,腰带上别着的短刀鞘撞得铜钱叮当响。

“哪儿来的外乡崽子?”他一口黄牙咬着草茎,草茎在他嘴里“吧嗒吧嗒”响,“王半仙是咱们清河镇活神仙,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我后背抵上冰凉、潮湿的砖墙,那凉意透过衣服沁入肌肤,掌心却沁出了汗,汗水顺着手指滑落。

道士案头那摞黄纸突然无风自动,“沙沙”作响,在李三逼到跟前时,我清清楚楚看见他后颈衣领里黏着撮灰白猫毛。

“诸位请看!”我猛地指向香案,那尊发霉的木像突然“咔”地裂开条缝,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响亮,“所谓仙长连自家供的神像都镇不住,拿什么给你们消灾?”王半仙的脸霎时惨白如纸。

张老汉的钱袋“啪嗒”掉在青石板上,滚出两枚磨得发亮的铜钱,那铜钱在地上滚动的声音清脆悦耳。

李三的拳头悬在半空,街角忽然传来更尖锐的猫叫,混着芦花鸡扑棱翅膀的声响,在骤然安静的集市上炸开惊惶的涟漪。

我揪住王半仙的道袍袖口,那布料在我指间化作齑粉簌簌飘落,粉末落在我的手上,痒痒的。

灵瞳灼得眼眶发烫,热辣辣的疼,香案上每件法器都褪去伪装——铜铃铛里塞着破棉絮,那棉絮脏兮兮的,散发着一股霉味;桃木剑刃用锅灰抹出包浆,摸上去黏糊糊的;连他腰间挂的八卦镜都照出我满脸讥笑。

“您这宝贝铜盆挺讲究。”我抄起那所谓炼妖的器皿,底部“陈记铁铺”的戳记在阳光下明晃晃的,“去年腊月打的吧?铁锈都没养出来。”人群里爆发出哄笑,卖炊饼的瘸腿汉子笑得直拍木案,那木案被拍得“咚咚”响。

张老汉抖着手捡回铜钱,突然转身把王半仙铺在青石板上的《伏魔宝箓》掀了个底朝天——那册子内页竟画着春宫图。

“还我闺女压惊钱!”老农抄起供桌上的蜡烛台,烛油溅在王半仙的山羊胡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那骗子抱着头往桌底钻,道冠歪斜着挂住耳朵,活像只被揪了毛的鹌鹑。

李三的拳头捏得嘎吱响,那声音仿佛是骨头摩擦的声响。

这痞子脖颈青筋暴起,突然一脚踹翻了香案,供果骨碌碌滚到我脚边,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外乡崽子找死!”他抽出腰间短刀时,刀刃上附着的黑气在我灵瞳中凝成鬼脸,那鬼脸张牙舞爪,透着股阴森的气息。

我后背紧贴着潮湿的砖墙,方才怼人的机灵劲全化作了冷汗,汗水湿透了后背的衣服。

灵瞳能看清他挥拳的轨迹,可这副穿越来的身子骨比豆腐强不了多少。

李三狞笑着逼近,刀尖在地上划出火星子,那火星子“噼里啪啦”地溅起。

“三爷!三爷使不得!”张老汉突然扑过来抱住李三的腿,被他一脚踹在腰眼上,张老汉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我趁机抓起把香灰扬过去,那痞子却像早有预料般偏头躲开——他后颈的猫毛突然炸成尖刺。

箫声就是在这时响起来的。

起初像是风吹过芦苇荡的呜咽,那声音低沉而悠长,带着股凄凉;转眼化作清泉击石的脆响,清脆悦耳。

周围的人群听到箫声,脸上都露出惊讶的表情,纷纷扭头朝着箫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对街屋檐方向,青瓦上掠过片藕荷色裙角,银线绣的蝶翅在暮色里闪了闪。

李三的刀尖离我鼻梁半寸时骤然僵住,他瞪圆的眼珠里映出对街屋檐的残影。

围观人群突然潮水般退开,脚步声、惊呼声交织在一起。

李三保持着劈砍的姿势栽倒在地,短刀“当啷”一声砸中王半仙撅着的屁股。

我抬头望见西天最后一缕霞光,那霞光红彤彤的,照在脸上暖暖的。

暮色里飘着几缕未散的箫声,混着镇外河水淡淡的腥气钻进鼻腔。

“小兄弟快回家吧。”卖竹篾的老头拽我胳膊,那力度带着些许急切,“当心李三醒了找你晦气。”

我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楼梯回到客栈阁楼时,窗棂上落了层薄霜,那薄霜晶莹剔透。

和衣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眼前总晃着那抹藕荷色。

我回想着白天的经历,从被芦花鸡追赶,到揭穿道士的骗局,再到与李三的冲突,每一个画面都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回放。

瓦当上的苔藓,檐角铜铃的裂痕,还有李三后颈突然萎靡的猫毛,走马灯似的在黑暗里打转。

更漏响过三声时,我摸到枕边有片冰凉的东西。

就着月光细看,竟是半片竹叶,断口处还凝着新鲜的汁液,那汁液凉凉的。

窗纸破洞灌进来的夜风里,依稀掺着丝清甜的沉水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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