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抬头正对上南宫凛那双幽深的眸子。
完了,她弄到了比端砚更贵的东西。
上回的腹肌就扣了她一年的月例。
这回得扣她多少钱?
“摸够了吗?”
南宫凛薄唇轻启,阴森森的声音传来。
【够了,够了......】
【巍峨磅礴!气势恢宏!】
小花触电般缩回手,匆忙起身,脑袋却又磕上了御案。
砚台被震落,直接扣在了她的头顶,浓黑的墨汁瞬间流了一脸。
狼狈至极!
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连向来注重表情管理的福成公公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来。
偏偏南宫凛还是一脸严肃,死死盯着她。
完蛋,这次怕是真的要掉脑袋了...
成功没有捷径,死亡有!
“奴.....奴婢......”
“滚!”
皇帝真的很生气,嗓子都劈叉了!
可他说的是滚,不是“斩”。
甚至月例都没有扣!
小花登时眸子一亮,重获新生。
【好嘞!好嘞!】
她赶忙起身,一溜烟跑了。
回到配殿,正巧遇到徐嬷嬷。
小花顶着一脸墨汁冲过来,差点没把她吓蹬腿儿。
“是我,是我。”
小花忙着解释。
徐嬷嬷咬着后槽牙,平复着自己的老心脏。
“就你这样的,你不把陛下吓出病来,我就烧高香了!你还想当司寝!白日做梦!”
确实是白日做梦。
小花悟了。
她当夜就去浣衣局干起了兼职,人啊,还是要脚踏实地。
洗一件衣裳十文钱,洗到半夜挣五百文,但蚂蚱子也是肉。
谁叫她有个黑心肝的老板!
不仅黑心肝,还小心眼儿,第二日就不准她进殿了。
本还庆幸终于可以睡懒觉,可徐嬷嬷一早就将她从床上拖到了西殿的广场上。
一准保陛下下了早朝就能路过看见,以证她有矜矜业业的教导,好撇清责任。
紫宸殿内。
南宫凛斜倚龙椅,半撩着眼皮,看似慵懒,目光却暗暗审视着底下人的每一个表情。
“陛下,灾民流离失所,易子而食,赈灾刻不容缓!”
“陛下!西境战事吃紧,将士们连草根树皮都啃光了,军饷再拖下去,蛮族就要兵临城下了!”
两派大臣争执不下,皇帝坐直了身子,正欲开口。
最末排一个青袍小官突然"咚"地一声栽倒在地。
侍卫连忙将人扶起,那官员面色苍白,虚弱道:“臣……失仪……是因家境苦寒,三日只食粥水...”
“周景明!”
御史大臣厉声呵斥,“俸禄你一分不少拿!不会又是上朝打瞌睡的说辞!”
——周景明。
南宫凛闻言抬了抬眼。他记得这个名字。上月户部呈上的治水条陈里,那几笔被朱批圈出的精妙算法,正是出自此人之手。
只见那周景明不解释,眼皮一翻,竟昏厥过去,侍卫们只能拖他去太医院了。
呵,倒是机智,在他开口之前就知道晕。
南宫凛拧着眉,看着他那左脚破洞朝靴里漏出的罗袜,苏州新贡的霞影纱。
他咬了咬牙,移开视线,重新环视群臣,声音低沉:
“诸位爱卿,国库空虚至此,孤责令众臣踊跃捐钱捐粮,报效朝廷。”
此言一出,方才还厉声呵斥的御史大臣突然变了脸色:“臣...臣家中上有老下有小…….”
“臣家身患重疾……!”
“臣府上连瓦片都没了!”
满朝朱紫,个个在这儿跟他哭穷。
南宫凛的手指在剑柄上,高频叩击,额角青筋暴起。
好好说非不听。
那他的狂症,也该适时发作一下了。
“孤……”
剑已出鞘,一串泪珠忽然砸在鎏金扶手上,南宫凛抹了把脸,眼中的惊愕一闪而过,更多泪水却如开闸洪流般倾泻。
又来了,她又哭了!!
大殿一侧的晟王,向来平静的眸光猛地一扩。
一时间,殿内众臣人都僵立原地,震惊的望着皇帝。
“孤……的龙袍都三年未换新了...”
南宫凛话锋一转,双肩微微颤抖,哽咽道,
“御膳房的膳食减半,孤食不果腹,孤想着,那便喝口茶吧,可那茶盏缺口比孤牙缝还大...孤过得好苦啊……”
翰林院掌院大学士刘子俊闻言,眼中泪花一闪,立即出列:
“圣主如此节衣缩食,臣等岂能坐视?《礼记》有云:'国危则臣死,国难则臣忧'。今日诸位同僚若吝惜家财,他日史书工笔,必书'某年某月,群臣坐视社稷倾颓'!”
他转向众臣,目光如电:“王大人,听闻贵府上月刚添了十亩良田?李大人,令郎的婚事办得可是风光?”
被点名的官员面如土色。
如今,谁还不知道他刘子俊是不醒醉书生,手下还有一票写手,得罪了他,分分钟让你臭名远扬!
“臣...臣捐五百两...”
“臣捐八百石粮...”
“臣...”
总算从他们嘴里逼出了些银子。
可皇帝仍在泪如泉涌,丝毫没有收敛之意。
晟王细长的凤眼瞬间眯起,饶有兴致地盯着今日很特别的皇弟。
南宫凛擦着眼泪:
“刘爱卿,统计捐款数目。孤……孤要去后殿平复一下心情...”
说完,他倏地起身匆忙朝后殿奔去。
可皇帝没做片刻停留,脚步未停,一路杀回了明光殿。
就见西殿广场上徐嬷嬷正拿着戒尺,一下一下打在小花的手心。
哭嚎声震天动地。
“你在干什么!!”
南宫凛泛红的眼眶里满是怒火,二话不说冲了过去。
徐嬷嬷也未见过君王如此神态,又哭又怒,甚是诡异,吓得拔腿就跑。
“哇哇哇哇哇……”
小花哭个不停。
“别哭了!”
南宫凛瞪着恼怒的眸子,大吼一声。
“哇哇哇哇……”
【哇哇哇哇……】
小花哭得更凶了。
南宫凛有些不知所措,他慌乱中看到那红肿的小手,立刻将它捧在手心,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
“别哭了,一会儿下朝了给你上药。”
这声音温柔多了,只是脸色看着还有几分急切。
“呜呜呜……你……你不生我气了吗?”
少女哽咽着问。
帝王摇摇头,一脸恳求:“不生气,你别哭了,好吗?”
“呜呜呜……那你……你为什么哭?”
少女又问。
帝王红着眼眶,声泪俱下:“心忧国事。你别哭了,好吗?”
“哇哇哇……哇哇哇……”
众人见皇帝上着早朝,突然跑回来,捧着小宫女的手心疼。
根本没人敢上前。
侍卫也只敢站在长廊下,朝着广场大喊。
“陛下,朝中大臣在催了。”
皇帝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一咬牙,竟解开了身上的龙袍。
“你别哭了,给你摸!好吗?”
摸一次是摸,摸两次也是摸……
别哭了比什么都强。
皇帝泪汪汪的眼里满是恳求,他将小花的手放到腰腹之上。
那滚烫又结实的触感,令小花指尖一颤。
少女的哭声终于停了,广场突然静得只剩一片蝉鸣。
她挂着亮晶晶的大鼻涕,眼泪摩挲望着面前,同样鼻涕拉瞎,还一脸狗样的皇帝。
愣怔片刻后,少女抽回手,发出了更猛烈的哭声。
“呜呜呜呜!我不摸!你太贵了……我没钱让你扣了!……呜呜呜呜……”
“不扣钱,你别哭了,好不好?”
这声音越发卑微了。
“陛下,晟王殿下要来后殿宽慰您了!”
侍卫的呐喊声传进南宫凛耳中。
他眼眶颤了颤,真想给她跪了!可还有一众人看着呢。
他九五之尊啊!
真的要跪一个宫女吗?
“别哭了,好吗?你要什么都可以?”
卑微到尘埃里。
“呜呜呜呜呜!真......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皇帝怎么可能会骗人呢?”
他循循善诱,说完还挺着衣襟半开的胸脯,一副信誓旦的表情。
“那……那你宠幸我好吗?……一次就好……”
“陛下,晟王已经到御风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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