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噬了房间，寂静得仿佛连时间都已凝固，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
空气中，一缕阳光的甜腻气息，像一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粗暴地撕开了这腐朽的霉味。
窗外，橙红色的光线勉强照进屋子，在地板上投下一小块光斑。
这光斑很小，很弱，但确确实实存在。
我盯着那光斑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才移开目光。
顾浅浅。
这个名字在脑子里炸开，一个冒失鬼，说是借阳台，理由牵强得可笑，偏偏我鬼迷心窍的信了。
不过，她翻阳台的身手倒是利索，明显不像是第一次，而且，哪有借阳台翻回家的？
我走到冰箱前，里面空空荡荡，只有几瓶啤酒，拿出一罐，拉开拉环，冰凉的液体滑下去，带着一丝苦涩。
啤酒麻痹不了神经，我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蜘蛛网、灰尘，像一块块丑陋的疤痕，这个出租屋，和我一样，破败不堪。
我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里，霉味和汗味混杂在一起，让人作呕，但我却觉得安心。
迷迷糊糊的，我又睡了过去。
梦里，顾浅浅的笑容，灿烂，明媚，像阳光一样，她站在阳光下，朝我招手：“喂，你还要烂在这里到什么时候？”
我猛地惊醒，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的灯光，梦里的笑容还残留在脑海里，那笑容，和这阴暗的出租屋，格格不入。
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
肚子饿得难受，冰箱里只有啤酒，外卖也吃腻了，我走到门口，打开门，一张小小的纸条，压在门缝底下。
我捡起纸条，展开，上面是一个手绘的笑脸，歪歪扭扭的，但很可爱，旁边写着：【昨天谢谢你啦，阳台很好用！笑脸送给你，要开心哦！】落款：你的新邻居，顾浅浅。
纸条上的字迹很稚嫩，带着少女的活泼，那笑脸也很阳光，和顾浅浅给人的感觉一样。
我盯着那笑脸，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开心？这两个字对我来说，已经太遥远了。
我转身进屋，关门，把纸条扔进垃圾桶，可走了几步后，我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垃圾桶，纸条在垃圾堆里，显得格外显眼，那个笑脸，仿佛在嘲笑我的故作冷漠。
我烦躁地走回去，捡起纸条，抹了抹上面的灰尘，放进口袋里，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捡回来，或许……只是不想让那张笑脸，像我曾经的梦想一样，被垃圾埋没。
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灰蒙蒙的阳光一下子涌进房间，有些刺眼，地板上，啤酒罐、外卖盒、衣服、书本、杂物，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简直像一个垃圾场，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难闻的气味。
我有多久没有好好收拾过房间了？
看着这脏乱不堪的房间，我突然感到一阵厌烦，也许，是时候改变一下了。
我弯腰捡起一个啤酒罐，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酒渍，就像我曾经的梦想，只剩下一片狼藉，我把它扔进垃圾袋，仿佛也想把那段记忆一起扔掉。
收拾房间的时候，我翻出了一些旧照片，那是以前乐队“逆鳞”的照片。
照片上，我抱着吉他，指尖在琴弦上飞舞，台下，是为我们疯狂的人群，那是我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我们经常在地下酒吧演出，为了音乐而疯狂，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走下去，我会成为一个真正的音乐人，站在更大的舞台上。
可是，当乐队解散，吉他被扔进角落，梦想被现实碾碎，我才明白，我不过是一颗被抛弃的流星。
照片上的笑容，是那么的陌生，又是那么的令人怀念。我看着那些照片，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我放下照片，拿起放在角落里的吉他，擦拭了一下琴身，拨动琴弦，发出沉闷的声响。
以前那些熟练的指法，现在都变得迟钝起来，我试着弹奏了一段以前乐队的歌曲，磕磕绊绊，完全没了以前的感觉。
我叹了口气，放下吉他，靠在墙边，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和空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咚咚。”
我愣了一下，是顾浅浅吗？
我走到门口，打开门，果然是她。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背着画板，笑容灿烂地站在门外。
“嗨，又见面了。”她热情地跟我打着招呼。
“嗯。”我点点头。
“那个……我今天要去附近的公园写生，你要不要一起去？”顾浅浅有些期待地看着我。
去公园写生？我有些意外，她为什么要邀请我？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而且，我看起来像是会去公园写生的人吗？
“我？”我指了指自己。
“是啊，一起去吧！公园里的风景很漂亮的，而且，一个人写生有点无聊。”顾浅浅笑着说道。
我犹豫了一下，我并不想出门，也不想和任何人交流，我已经习惯了把自己封闭起来，但是，看着顾浅浅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着她脸上真诚的笑容，我内心深处，又隐隐地产生了一丝渴望。
或许，我可以试着改变一下？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好”字在舌尖打转，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最终，我还是摇了摇头：“我…今天不太想出门，你自己去吧。”
顾浅浅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她似乎早就预料到我会拒绝。
“没关系，那我自己去吧。”她笑着说道：“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来公园找我哦！”
说完，她朝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她的背影，依然充满活力，阳光，仿佛一颗小太阳。
我站在门口，看着顾浅浅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心中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
也许，我应该答应她的。
我转身关上门，重新回到阴暗的房间里，把自己扔在床上。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我的脸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只有冰冷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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