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歌这事，远比我想象的复杂。
一开始，新鲜感占据了上风，戴上耳机，立于麦克风前，我竟真有了几分歌手的错觉，可随着一首首歌曲录下来，问题渐渐浮出水面，我的嗓子，不对劲了。
大学时代，我也是乐队的主唱，高音嘶吼如家常便饭，连续几小时的演唱也不在话下，可现在呢？不过几首歌的工夫，就感觉嗓子力仿佛有细小的砂砾在喉间摩擦，又干又涩，难受得要命。
那些曾经轻松驾驭的高音，如今却成了难以逾越的天堑，每拔高一度，都像在挑战极限，声带紧绷得仿佛随时会断裂，硬着头皮往上冲，出来的声音却尖锐刺耳，如同生锈的锯条划过铁皮，连我自己都听不下去。
录音时，副歌部分有一段连续的高音，我反复尝试，却始终无法达到理想的效果，嗓子越来越哑，疼痛如针扎，仿佛声带在泣血。
我颓然摘下耳机，重重地叹了口气，挫败感如潮水般将我淹没。
顾浅浅一直静静地坐在旁边，眼神专注而认真，见我停下，她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没说话，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指了指歌谱上那几个张牙舞爪的高音符号。
她瞬间明白了，眉头紧锁：“嗓子不舒服？是不是太累了？”
“不是累，是嗓子废了。”我苦笑，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感觉像破锣一样，唱不出高音了。”
顾浅浅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直白地形容自己的嗓子。
她想了想，安慰道：“不会啊，我觉得你唱的挺好的，还是很有味道的，可能就是今天状态不好吧，要不，今天先到这儿，休息一下，明天再录？”
“不是状态不好，是嗓子真的废了。”我再次强调，语气中带着一丝绝望：“你没听出来吗？我的声音，沙哑了很多，高音也上不去，跟以前判若两人。”
顾浅浅沉默了，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孩，肯定早就察觉到了我声音的变化，只是之前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我的自尊，不愿点破，如今我主动坦白，她也无法再回避。
“好像……是有点，不过，我觉得还是很好听啊，可能现在的声音，更有成熟男人的味道？”
我被她逗笑了，都破锣嗓子了，还成熟男人的味道？这丫头，安慰人的本事倒是一流。
“别安慰我了，我知道自己的嗓子怎么回事。”我叹了口气，眼神黯淡：“长期抽烟喝酒，作息紊乱，嗓子能好才怪，你看现在报应来了，破锣嗓子，还唱什么歌啊。”
“哎呀，别这么说嘛。”顾浅浅急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谁说破锣嗓子不能唱歌了？很多歌手的声音本来就不是那种清亮型的，沙哑一点也很有特色啊，再说，你现在才发现问题，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嘛，只要好好保养，肯定能恢复的。”
“恢复？”我摇摇头，语气中充满了怀疑：“都这么多年了，嗓子都糟蹋成这样了，还能恢复吗？”
“肯定能的！”顾浅浅语气坚定，像是在给我打气，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我上网查过了，嗓子是可以保养的，只要方法得当，肯定能恢复到最佳状态，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查查，看看有什么护嗓子的好方法。”
说着，她就风风火火地跑到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敲起了键盘，全神贯注地搜索着各种护嗓秘方和练声技巧，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我心里那团即将熄灭的火苗，似乎又微微跳动了一下。
没过多久，顾浅浅就兴奋地转过头，对我说道：“林深，我查到好多方法呢！你看，多喝水，少抽烟喝酒，多吃水果蔬菜，还有一些润嗓子的茶，像蜂蜜柚子茶，冰糖雪梨什么的，都有用，还有，要坚持练声，每天做一些发声练习，慢慢地，嗓子就能恢复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打断她的话，笑着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道理我都懂，就是……唉，坚持不下来啊。”
“那不行！为了你的音乐梦想，一定要坚持！从今天开始，你就戒烟戒酒，每天跟我一起练声，我监督你！”
“你监督我？”我挑了挑眉毛，有些怀疑地看着这个比我还矮半个头的女孩：“你能监督得了我？”
“当然！”顾浅浅拍着胸脯保证：“我顾浅浅说话算话，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我就……”她“就”了半天，也没“就”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她一跺脚，气鼓鼓的像一只炸毛的猫：“反正你要是不听话，我就生气了，不理你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威胁人都这么可爱，不过，看着她认真的样子，我心里也稍微有了点动力，为了她，为了我的音乐梦想，或许，真的应该尝试一下，改变一下自己。
说干就干，顾浅浅立刻行动起来，她一头扎进厨房，开始忙活，说是要给我煮润嗓子的汤水。
没过多久，一股淡淡的药草香混合着梨子的清甜，就从厨房里弥漫开来。
“这是什么味道？”我好奇地问。
“冰糖雪梨川贝汤。”顾浅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走了过来，像献宝似的递给我：“我特意上网查的，这个汤最润嗓子了，你快尝尝。”
我接过汤碗，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汤汁澄澈，梨块软糯，还点缀着几颗晶莹的川贝，我尝了一口，味道甜甜的，带着一丝淡淡的药味，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原本干涩疼痛的嗓子，仿佛得到了甘霖的滋润。
“怎么样？好喝吗？”顾浅浅满眼期待地看着我。
“嗯，还不错。”
“好喝就多喝点，我每天都给你煮。”顾浅浅笑着说，又开始忙活起来，又是泡蜂蜜柚子茶，又是切水果，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简直比照顾病人还细心。
在顾浅浅的“暴力”监督下，我开始了戒烟戒酒的生活。
刚开始那几天，简直是人间炼狱，烟瘾酒瘾轮番发作，整个人焦躁不安，坐立难安，仿佛身体里住进了一只困兽，拼命地想要挣脱牢笼。
尤其是晚上，以前都是靠酒精麻痹自己才能入睡，现在戒了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无数个曾经推杯换盏的画面，怎么都睡不着，失眠成了家常便饭。
嗓子也开始各种不适应，以前抽烟喝酒，嗓子虽然哑，但似乎也习惯了那种被烟熏火燎的状态，现在突然戒烟戒酒，嗓子反而开始各种抗议，干痒，疼痛，仿佛得了重感冒，每一声咳嗽都牵动着神经。
练声也成了每天的“酷刑”。
顾浅浅从网上下载了一堆练声教程，每天早上像个小闹钟一样准时把我从床上拽起来，逼着我跟着练习。
那些教程里，各种发声练习，什么“啊”“咿”“呜”，还有各种绕口令，枯燥乏味得像嚼蜡，练得我头昏脑胀，只想赶紧逃离，而且，练了几天，嗓子状态也没什么明显改善，高音还是上不去，声音还是沙哑，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努力是不是都白费了。
顾浅浅每次看我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她都会变着法子哄我开心，给我讲笑话，唱好听的歌，还会陪我一起练声，看着她那张充满活力和希望的笑脸，我那颗原本已经跌入谷底的心，又被她一点点地拉了上来。
“林深，你看，我给你买了礼物！”有一天，顾浅浅神秘兮兮地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我。
“什么东西？”我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瓶润喉糖，还有一盒枇杷膏。
“这是润喉糖，嗓子不舒服的时候含一颗，这个是枇杷膏，每天早晚吃一点，对嗓子很好。”顾浅浅认真地给我介绍着：“我特意去药店问的，都是最好的护嗓产品。”
看着这些东西，我心里五味杂陈，感动、愧疚、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温暖。顾浅浅真是太细心了，为了我的嗓子，她真是操碎了心。
“谢了。”我看着她，由衷地说。
“谢什么啊，我们是朋友嘛。”顾浅浅笑眯眯地说：“只要你的嗓子能好起来，唱出更好听的歌，我就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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