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青松在旁这听得有些臊得慌，低头猛嘬两口烟，火星子呛得直咳嗽。
杨一木倒是能理解，无亲无故的，谁能二十四小时守在你床边。至于刁青松为什么没透露林芳就是汶河的或者说他没去通知林芳家，怕也是因为以前诓林道成那档子事拉不下脸，于是笑道：“婶，我住在汶中后面家属区最后面一排，我对象可能在家。如果人不在，就跟旁边邻居说声，都是我同事，人家会告诉她的。麻烦了大婶，忙年了，家里事情肯定多，我好多了，自己能行的，你和松哥不用在这儿了。”
刁青松老娘说道：“哎，没什么麻烦的，我这就让我丫头帮你去喊。你现在想吃点什么?大婶给你买点？”
杨一木摇摇头，道：“不用了，现在不想吃。你和松哥真的不用守在这里，我已经发过汗了，没什么大碍。你们先去忙吧。”
“没事顶好。”刁青松老娘见杨一木肯定地点了点头，又道：“那我就先走了，松子，你留下陪着，等他对象来了，你再走，知道不？”
刁青松点点头，将老娘送出门外。
待刁青松老娘走后，杨一木也指望着林芳赶紧过来，他急着上厕所放水，可又不好意思对着刁青松又或者卫生院十几二十几岁的小护士开口。
一会儿，刁青松回来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扯。
杨一木才知道前天下午刁青松去外面收帐回来，心情不痛快，路过学校，忽然想找他出来喝杯酒，没想到杨一木已经烧得神志不清了。
杨一木一抬头看见床头柜子上有几个袋子，肯定是刁青松买来的，装的是麦乳精、红糖之类的营养品，这个年代麦乳精可是好东西，价格尚且不说，关键刁青松这个人情欠下了。
他想了想，笑着对刁青松道：“松哥，客气的话我不说了。等我回去，我做东，咱们喝顿酒。另外我手上有个挣钱的活，你干不干？”
想想又道，“放心，正儿八经的生意，跟你老本行不搭边。”
刁青松当然是乐不得地答应。
前面跟杨一木捣了疤面狗的老窝，疤面狗架子倒了，手下小弟越混越少，最后成了光杆，估计被以前仇家寻上，半夜被套了麻袋，被狠狠揍了顿，扔到了路坡野地上，小命差点丢了。现在人不知道去哪儿了，有人说去了南方，也有人说躲在乡下，反正混得连狗都不如。
刁青松反正是越想越惊，越惊越怕，万一哪天轮到自己也这下场，自己老头走得早，剩下老娘和妹妹谁来照顾。
以前杨一木跟他说的那些话，他到现在还记着呢，越是细细咀嚼，就越会发现，杨一木说的半点不假！
这两天也在琢磨着，是不是后面也得干点正经生意才行？
杨一木轻声道：“学校和我一个朋友联营办了个厂子，目前我管事，先做教学玻璃仪器，眼下才起步，你就叫你下边的兄弟去各个化工商店散货，我给他们提成。如果有愿意到灯工上干活的兄弟，也可以按月拿工资。至于你有兴趣，我到时给你个职务，像招用工人、安全保卫这块你是可以做起来的。”
刁青松问：“教学玻璃仪器？杨老弟想做这玩意？”
杨一木道：“毕竟有乡里背书，又是做的教育仪器，对你后面有好处，这点你肯定会明白的。至于挣钱，如果眼光放长远点，大活还在后面呢。”
刁青松笑道：“行啊，杨老弟既然瞧得上哥哥，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你出院，哥哥把前天没请的那顿酒补上，到时一并细谈。”
“好。”杨一木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旁边病床两口子不知为什么却吵了起来。
杨一木旁边的病床躺着个中年女人，病秧秧的，脸色很不好看，此时正对男人发脾气，“我就知道你没按好心，在乡里治，是不是盼着老娘早点死，你好再找一个。”
男人黑瘦个子，瞪着眼大怒，“你就讲点良心吧，老子前面为了给你在市里治病，家里口粮卖了，年猪卖了，家里哪里还有值钱的让我再去找一个。真有那钱，我还能让你遭这罪来乡里治，还不就是因为家里没钱了嘛。”
女人沉默了会儿，惶惶地说，“我……我就是疼得难受，说了几句浑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她男人听了这话，慒了下，突然蹲在地上，嚎淘大哭起来，哭得像个孩子。
女人挣扎起来，伸着手安慰丈夫，“我拖累了你，对不住啊。”
男人起来抹把眼泪，道：“你少讲屁话，千万别死，老子没钱再娶老婆了。”
........
杨一木听得心酸，故意扭过头去，却和刁青松两人谁也没说话。
看到林芳跟一个女孩拎着一个蓝子进来的时候，杨一木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吧，哎呀，吓死我了，我家里人、强子他们、方校长他们全出去找你了，满城的找，到处的找，老张急得饭馆都没开，让他女婿借了条船正在汶河那边捞人呢，怕你喝醉掉进河里去了……直到刁小妹来说人在医院，我就过来了。”林芳说着，还用手试了下杨一木的额头，“没烧了，谢天谢地。”
“早就没事了，只是感冒发热而已。你闹这么大动静干啥，耽误事情。”杨一木说得有气无力，又指了下刁青松道，“这次真亏了人松哥，陪了我两夜。”
林芳嘟着嘴，有些不悦地道：”也不知道通知下，光闷头陪……瓜脑子。“
刁青松脸色尴尬地瞅了眼林芳，局促地说，“哎，杨老弟，没啥事，我，我就先走了，有空再……再来看你。”说着，惶惶恓恓、两三脚走出了病房。
跟林芳一起来的女孩，从蓝子里取出一个草焐子，打开来给杨一木盛了一碗汤，“我听那个刁小妹说，你已经躺了两天，这可不是一般感冒发热，要吓死人的。姐夫，来，喝点鸡汤吧。”
杨一木瞧了女孩一眼，没见过面，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便宜小姨子，摇摇头没接，倒是没礼貌，实在是膀胱憋不住了。
“咋了，没胃口？还没放盐？”林芳接了过来，尝了一口，放在床头柜上，这才笑着道：“这是我姨的二丫头，我表妹叶向南，刚读高一，来……”
杨一木实在忍不住了，也顾不上害臊，勉强支起身对着林芳道：“你帮我吊瓶拿着，我想去趟厕所。”
林芳脸腾地红了起来，迟疑了下，倒是叶向南大大方方地一把扶住杨一木起身。
林芳这才反应过来，也赶紧过来扶着，道：“向南，你留这儿吧，我背你姐夫去。”
杨一木看了一眼林芳瘦弱的的身子，没搭理她，他只是刚醒来那会浑身软，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乡里卫生院条件简陋，不像后面病房就有卫生间。
两个女孩一人扶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出了病房。
穿过长长的走㾿，到了厕所门口，杨一木道：“吊瓶给我吧，我自己进去，你们就在门口等我吧。”
“还是我扶你进去吧，不然你一只手不方便……”林芳红着脸，坚持要扶着杨一木进去。
这话一说，叶向南瞅着眼杨一木，笑道，“我就不进去了，外面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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