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今天咋回事,咋感觉你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方有根被挤兑走后,一直在外头偷听的吴杏花立刻进屋,问出心中疑惑。
方兴旺忍不住嘚瑟:“怎么样,我刚才表现得好吧?”
这些天在家闲着没事,他就琢磨如果他爹找过来,他该怎么应对。
有了准备之后果然不一样,那些气人的话张口就来。
“表现得很好!”
吴杏花连连点头,不过比起结果,她更好奇男人改变的原因。
“赶紧跟我说说,你咋一下变得这么、这么……”
她结巴两下,终于找到个合适的词语:“这么神勇!”
想起事情起因,方兴旺语气往下沉:“上次咱们劝青禾成亲,她担心这担心那的,我知道她是觉得我当不好一家之主,没法儿照顾你们娘儿几个。
我必须得拿出些本事来,才好让她放心。”
吴杏花闻言欣慰地拍了拍男人肩膀:“不错,只要你以后保持这种态度,老宅那些人就占不到便宜,青禾也能放心嫁人。”
得了夸赞,方兴旺得意极了。
半下午,方青禾从工地回来,方兴旺就喊:“青禾,你抽空买些羊肉回来,我觉得是时候病一场了。”
省得他爹一天到晚惦记着让他当老黄牛。
方青禾已经从吴杏花嘴里得知方有根来过的事情,她先夸了一通才道:“爹,我原本还想着让你去石洞沟跑一趟,问问外婆能不能给娘坐月子。
娘生下双胎,光靠咱俩可不成,还是得有长辈坐镇。
如果外婆没空,我就去问问钱大娘。”
方有根听了这话,马上改主意:“那我明天去找你外婆,等回来再病。”
方青禾道:“还是后天吧,明天我去给外公外婆还有舅舅舅母买点东西。
咱挺长时间没去,空着手可不像样子。”
外公外婆离得远,去一趟很不方便,其实他们的来往并不多。
但上辈子她嫁去夏家以后,外公外婆得知夏家靠她一个人忙里忙外,于是夏收秋收都会让三个舅舅过来帮忙。
不仅来人,还给她带吃的,给她开小灶补身体。
那时候她娘背着与人私奔的坏名声,夏家说话夹枪带棒,明里暗里挤兑舅舅们。
为这事,她嫁去夏家后第一次发了脾气,跟张氏吵了一架,然后让舅舅们以后别来了。
可三个舅舅却说,他们是来帮她干活,想让她轻松些,不是去夏家做客,管夏家态度做什么。
舅舅们持续来了八年,一直到她接管了书院食堂才停止……
听女儿和丈夫提起娘家,吴杏花忍不住叹息:“石洞沟太偏了,去一趟真不方便。
你外公最大的念想就是能从那个山沟沟里搬出来,也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如愿。”
方青禾拍着她娘的手安慰:“总会有办法的。”
这一辈子,她一定要将舅舅们都接出大山,让他们可以有不一样的活法。
*
方兴旺去石洞沟接人的时候,钱氏上门告诉方青禾一个消息:夏家又要卖田。
方青禾装出惊讶模样:“他家又得罪什么人啦?”
钱氏摇头:“没,是喜事,夏志高不是跟枣花议亲么,李家要求高着呢。
光是聘礼就要六两六,还要鸡鸭鹅鱼猪羊六种牲口,新娘子四季衣裳鞋袜,还有什么糖茶点心之类,我估摸着肯定得十几两银子。
夏家拿不出钱,又非要娶枣花,可不就得卖田么?
青禾,不是我哄你高兴,我说真心话,枣花那可是个有心机的,张氏绝对拿不住!
夏家挑来选去,这回怕是娶了个祖宗。”
此时张氏也在跳着脚喊:“她还要银手镯?
她咋不要我的命呢?
家里拢共剩五亩田,去给媳妇卖掉两亩还不够!
我这是娶儿媳吗?
我是给自己娶了个活祖宗,我得给她供起来!”
夏志高十分看不上张氏动不动哭闹的行为,语气里带了些嫌弃:“娘,你能不能别这么目光短浅?
到了年底,别说是两亩田,就是二百亩,你也能赚回来。
赶紧把手镯取下来给我,我去银楼翻个新花样,添到聘礼单子上。”
张氏捂着手臂迟迟不肯动:“这是我娘临死前顶着几个嫂子的白眼特意留给我的,我谁也不给!”
张氏很清楚,她和李枣花争的不是镯子,是以后在家里的地位。
但她绝不能让!
李枣花是她夏家儿媳,就该听她这个婆婆的话。
只有最开始能把人压住了,以后成了林家小姐,才会敬着她这个当婆婆的。
夏志高见张氏不肯退让,直接放下狠话:“娘,枣花既然开口了,镯子肯定是要有的,你如果不给,大不了我再卖一亩田。”
张氏被气得头眼发昏,心口一阵绞痛:“你、你!”
她终于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儿媳妇还没进门,儿子就彻底偏了心。
这比杀了她还叫她难受。
李氏捂着胸口跌坐在椅子上,嘴唇直哆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个儿子,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拉扯大,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什么都紧着你……”
夏志高懒得听这些车轱辘话,前世今生,他不知听了多少回,听得耳朵都生了茧子。
每回不顺意,就是生他养他不容易,难不成是他求着要出生的?
他甚至想:要不是你们没本事,我至于这么辛苦?
要是生在富贵人家,我现在就该安心读书,为科举做准备,哪用得着为个银镯子在这儿磨嘴皮子?
张氏不知儿子心里的嫌弃,还在那儿哭天抹泪。
夏志高只觉得烦。
她有什么好委屈的?生了他这样的儿子,才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等他将来考取功名,她不就是官老爷的娘?
现在连个镯子都舍不得,眼皮子浅成这样,活该穷一辈子!
“娘,”夏志高打断张氏的哭诉,声音冷得像冰,“你要真为我好,就别拖我后腿,爽爽利利按李家要求把聘礼送过去,枣花还能念你个好。
等到年底跟林家结亲,别说是银镯子,金镯子都让你换着花样戴。
眼光看长远点儿,别一天到晚盯着眼前三分地。”
这话说完,夏志高甩袖就走,再不想看他娘的穷酸样。
张氏嚎哭一通,不仅没得到儿子安慰,反而又被骂没眼光,更加生气了。
以后以后,以后是能当衣穿还是能当饭吃?
“娘,这时候哭也没用,不如想办法解决问题。”
张氏一肚子气正愁没处撒,听到女儿夏采蘩的话,顿时骂道:“你个死丫头懂什么,有这功夫在我面前唧唧赖赖,不如去劝劝你哥别发癫,还没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夏采蘩今年十岁,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张氏的话没有给她带来任何影响,最起码从表面看不出来。
她蹲在张氏轻声道:“娘,是夏家狮子大开口,您跟大哥置什么气?
如今大哥铁了心要娶枣花姐姐,您跟他硬碰硬,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反倒伤了母子情分。
您不如顺了大哥的意爽快答应,然后逼着李家多给些陪嫁。
只要嫁妆进了咱家,那就都姓夏,不过是左手倒右手的事儿,还给大哥做了面子,这不就是戏文里常说的两全其美?”
张氏眼睛一亮,抹了把鼻涕,笑着搂住女儿:“还是姑娘贴心,比你几个兄弟强多了。”
夏采蘩笑了笑,没傻到把这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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