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找医馆的药童打听过了,那人的腿瘸了,华佗再世也治不好!
不过他们家里人都瞒着他呢,说只要好好养着就没事。
咱要不要把这事儿拆穿?”
阿良不知从哪儿知道了方青禾跟夏志高之间的恩怨,因此对夏志高满是敌意,恨不得他倒血霉。
方青禾没接这话,而是问:“撞他的人是谁,找到人了吗,对方什么态度?”
“那马是程家的,当时是小厮牵出来,准备去城外接程家少爷,不知怎么突然发了疯。
程家态度十分好,说愿意赔偿一切损失。”
阿良说完这些之后小声补了一句:“田翰的岳母娘是二嫁,她第一次嫁的便是程家,程家少爷得急病去了, 她守孝三年后以程家义女的身份二嫁,然后生下田翰的妻子。”
这话便是在说夏志高断腿绝非意外,而是田翰刻意安排。
方青禾意味深长地看了阿良一眼:“你知道的倒是挺多。”
阿良长长地叹口气,一脸愁苦道:“为了讨口饭吃,没办法呀。
毕竟像姐你这样大方的人实在太少了。 ”
方青禾突发奇想问了一句:“如果我要带你走,是不是得把你兄弟都捎带上?”
这话落音,阿良的眼睛倏然睁大,瞳孔里像燃起两簇跳动的火苗般灼人,不敢置信道:“姐,你说真的? 你真的要带我走?”
方青禾原本只是随口一说, 见阿良这样激动,她又觉得把人带回去也没什么。
多几张嘴而已,她也不是养不起。
重生一次,总得做点儿好事,证明她来人世间走一遭也是有意义的。
“对,带你走。”她笑着点头,“我家条件一般,但是给你提供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阿良,你愿意跟我走吗?”
阿良闻言再控制不住汹涌的情绪,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同时还不忘回答:“愿、愿意,我愿意!”
方青禾蹲在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脑袋,等他哭声渐歇才道:“差不多得了,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既然愿意,那就把你的小兄弟都叫上,跟我走吧。”
阿良后知后觉有些不好意思:“姐,我们有六个人,会不会太多了?”
如果六个人都去方家,怕是能把方家吃垮,可若只是他一个人走,他心里又舍不得。
没了他,那几个人不是饿死,就是被人欺负死。
方青禾想了想:“我找个事情给你们干,没有工钱,但是管吃管住,行不?”
阿良没想到还有这样两全其美的好事,激动得连呼吸都慢了两拍:“姐,你是说真的?”
“你要再磨叽,真的就变成假的了。”
方青禾瞪着眼睛说了一句,阿良立即捂住嘴巴,不停摇头。
最后,方青禾还是带着阿良和他五个兄弟回家去了。
这几个孩子对青禾都不陌生,知道她大方又心善,得知可以跟她回家,一个个都欢呼雀跃。
*
刘氏看到孙女带着一群人回来,十分纳闷:“青禾,这是?”
青禾道:“外婆,我受人所托,帮着照顾一段时间。
一会儿我把东厢两间房收出来,让他们先住着。”
刘氏见方青禾没有详说,也没追问,而是去厨房拿了茶壶茶碗出来:“孩子们,先喝点茶解解暑。
来,跟奶奶说说,你们多大了?”
六个孩子看着刘氏热情的笑容,都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就这么轻易被接受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怎么回答刘氏的问题。
六个孩子中,只有最大的祝平安知道自己的生辰,剩下的孩子都不清楚自己几岁。
他们从有记忆开始,要么在亲戚家被踢来踢去,要么在街上乞讨,没有任何关于家的回忆……
方青禾将刘氏拉到一边解释几句,刘氏听完唏嘘不已,再回来时脸上带着明显的疼惜,主动绕过尴尬的问题,笑着问:“我上午做了 板栗糕,你们要不要吃点?”
方兴旺和吴杏花从外头回来,得知青禾带回来六个孩子, 一点没有不高兴, 反而十分欢迎他们的到来,让他们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不必拘谨。
阿良几人非常轻易的融入了方家,容易到他们觉得一切就跟做梦似的,十分不真实。
直到方青禾揪着他们的耳朵把他们扯去池塘边,把丝瓜瓤扔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搓干净了才准回家。
“青禾姐姐刚才说话的语气就跟我娘一样!”
方青禾走后,祝平安惊喜开口:“我娘以前就是这样,嫌弃我脏,说我长了耳朵是摆看的,其实是个聋子。
但她却又不是真的嫌弃,她骂我,我从不觉得难受。
刚才青禾姐姐扯我耳朵,我也是这个感觉!”
祝平安对家的印象是最深刻的。
他在爹娘跟前生活到十岁,后来他爹娘死了,家产被叔伯接管,他被堂哥堂弟欺负,实在受不住就跑出来,可惜年龄太小,做工也没有人要,只能当了乞丐。
这一群孩子最喜欢听祝平安讲小时候的事情。
他们都没有关于家的记忆,祝平安的每一次讲述,都是他们做梦的素材。
如今祝平安说方青禾像娘,几个孩子顿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个头最小的臭蛋怯生生地问:“平安哥,那…那我们是不是也有家了?”
祝平安揉了揉他的脑袋:“是啊,咱们有家了,而且还有那么多家人,真好。”
阿良一边仔仔细细搓着身体,一边道:“青禾姐姐好,青禾姐姐的家人也好,以后我们都得听青禾姐姐的话,等长大了了也对他们好。”
这句话很轻,却像刀子一样,刻进了每个人的心里……
夏志高得知自己的腿不会瘸以后,整个人又振奋起来,开始操心起院试的题目。
按传统,新秀才会将自己科考时写的文章供奉在文庙,一则是为了彰显文运昌隆,二来也可以供其他学子学习借鉴。
夏志高掐着时间,让夏志远去文庙跑了一趟,取了两位新秀才的文章回来。
不过看到文章,他就傻眼了:“志远,你确定你没拿错?”
夏志远摇头:“哥,我特意问过,文庙的人这几篇都是新秀才院试时写的文章。”
“这就奇怪了。”夏志高想不通,“明明是一样的题目,我的文章比这几篇都好,田翰为什么没考上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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