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秋风萧瑟。
万䎖策马行于官道之上，䢼川亦紧随其后。两人一路无言，唯有马蹄踏落黄叶的脆响回荡在寂静的荒野之中。
昨夜，他们暂歇于一处破庙。万䎖察觉䢼川并非普通的流民，身手虽未曾习武，但却带着股常人没有的狠劲和警觉。她没有问他的来历，䢼川也没有主动开口。
她向来不喜欢深究别人的秘密，只要他不拖累她，便随他去。
“前面就是青阳县了。”䢼川忽然开口，语气平静，“进城的话，我们需要想个办法避开城门的盘查。”
万䎖微微偏头，挑了挑眉：“看来你对这里很熟？”
䢼川顿了顿，才道：“我以前在这待过。”
万䎖没有再追问，只是顺着缰绳，目光投向远方的城池。
青阳县虽只是个小地方，却是南北商路的必经之地，各方势力都在这里安插了眼线。她此行的目的，正是寻找一位故人——或者说，是苏远曾经提及的一个人。
苏远虽已故去，但她留下的某些安排，未必没有用处。
——
城门口，盘查的兵卒比以往更多，进出的百姓排起了长队。万䎖目光微闪，翻身下马，将斗笠压低了些，对䢼川道：“跟上。”
两人混在人群之中，等候入城。
“站住——”
城门口，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被拦下，对方是本地的驻军统领，脸上带着几分不耐，“何大人，非必要事务，今日不许出城。”
何大人脸色一变，沉声道：“为何？我乃县丞，官府的事，何时轮到你们管了？”
“上头有令，谁都不能随意进出。”士卒冷冷道。
何大人还欲再争，却被身旁的随从悄悄拉了拉袖子，低声劝道：“大人，城里风声不对，我们还是暂避几日吧。”
何大人神色微变，最终甩袖离去。
万䎖看着这一幕，心下暗忖。看来，青阳县的局势比她想象得更复杂。
——
进城后，䢼川明显松了口气：“我们去哪？”
万䎖淡淡道：“城南，福安坊。”
“你认识那里的人？”
“算是吧。”
两人步行穿过街巷，最终停在一座药铺前。
“百草堂。”
万䎖抬头，看着这三个字，眼底闪过一丝怀念。
苏远曾提过，这间药铺的主人欠她一份人情，或许——这份人情如今能派上用场。
她走上前，推门而入。
药铺里，药香四溢，一名青年正坐在柜台后捣药，听见动静，他抬头看向来人，目光淡然：“买药？”
万䎖微微一笑，走近几步，语气随意道：“我来找人。”
青年挑眉：“找谁？”
“苏远。”
空气瞬间凝滞。
青年盯着她，片刻后缓缓放下药杵，低声道：“你是谁？”
万䎖抬手，取下斗笠，露出一张清隽的面容，唇角微弯：“她的朋友。”
青年沉默良久，忽然叹了口气，道：“跟我来。”
——
后院，幽静雅致，与外头的喧嚣截然不同。
青年在石桌旁坐下，示意万䎖入座，目光打量着她：“她……已经不在了？”
万䎖静静地看着桌上的茶盏，许久后才点了点头。
“是。”
青年闭了闭眼，似乎在压抑情绪，半晌后才缓缓道：“她临走前，托我一件事。”
万䎖抬眸，与他对视：“什么事？”
青年缓缓取出一封信，推到她面前：“她说，若是有一日，有人拿着她的名字来找我，那便把这封信交给那人。”
万䎖心头微颤，接过信，指尖有些发凉。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拆开信封，目光落在熟悉的字迹上——
【万訸，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抵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你不会乖乖听劝，所以留了些东西给你，希望你能好好用上。】
【乱世之中，人心最难测。你若要走这条路，便别后悔。】
【……活下去。】
落款，是苏远的名字。
万䎖盯着那三个字，心头翻涌起难以言说的情绪。
青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最终低声道：“她把她的药方、几处秘密据点的位置，还有一批足够你东山再起的银两，都留给了我……让我等你。”
万䎖垂下眼睫，指尖摩挲着信纸，半晌后，低声道：“她到底……安排了多少？”
青年苦笑：“她早就料到你不会安分，所以早做了准备。”
万䎖闭了闭眼，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她该说什么？
苏远早就知道自己会踏上这条路吗？还是……她只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还说了什么？”
青年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她说，若你真的要做，那便去做吧。”
“只是，别白白送了命。”
万䎖指尖微微收紧，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
她缓缓将信折好，放入怀中，抬眸看向青年，语气坚定：“她留给我的东西，我不会浪费。”
青年轻叹：“我早该想到……你不会退缩。”
万䎖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我从来没有退路。”
青年不再多言，只是起身走入内室，片刻后，带着一个小木箱走出，将其放到她面前。
“这些，都是她留给你的。”
万䎖伸手按住箱盖，眼底幽深如夜。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遗物，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而她，必然会背负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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