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的不速之客

意识在坠落,如同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殆尽。

冰冷刺骨的寒意渗入灵魂的每一道缝隙,思维冻结成晶莹剔透的碎片,记忆化作透明的冰晶,在虚空中无序地漂浮着。

一切都被抽离了。身体是空的,情感是空的,记忆是空的……我还剩下什么?

失重感渐渐淡去,深入骨髓的空虚感取而代之。灵魂仿佛被掏空,只剩一具摇摇欲坠的空壳。时间在这片虚空中碎裂成无意义的尘埃,空间模糊成一团扭曲的幻影。

"睁开眼……"

一个若隐若现的声音从虚空中渗出,低沉而充满诱惑,仿佛从深渊底部爬上来的低语。

木禹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赫赤。

那不是普通的红色,而是一种鲜艳得刺目、仿佛能灼烧灵魂的鲜红。它独立于虚无之中,不属于任何维度,也不遵循任何法则,像一团不受控制的生命力在咆哮。

这是什么?这片鲜红的海洋……是活的吗?

赫赤突然波动起来,像沸腾的血液,像翻涌的岩浆。

每一次涌动都掀起更强烈的空虚感,如同灵魂被撕扯出一块块碎片,又像是被强行灌入某种陌生的东西。

木禹的意识在这片鲜红中摇晃,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

"终于……"

赫赤之中,一只巨大的眼睛缓缓睁开。暗红色的虹膜如深不见底的漩涡,映照出木禹的身影。

那眼神复杂得让人窒息——痛苦如刀割,绝望如深渊,恐惧如寒霜,还有一丝微弱却执拗的希望,像暗夜中的星火。

赫赤的波动愈发剧烈,空虚感化作有形的力量,侵蚀着木禹的意识。

记忆如冰晶般被抽离,情感如薄雾般被冻结,只剩下一缕纯粹的、原始的意识在苦苦支撑。

我在消失吗?不,不是消失……我在被它吞噬,被它填满……

"不要……抗拒……"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让我……进入……"

木禹的意识开始与这片赫赤融为一体。冰冷与灼热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虚无与实在重叠成一片混沌。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像重生般撕裂旧我,又像毁灭般吞噬一切。

赫赤沸腾起来,如海浪般扑向木禹,将他彻底包裹。

从嘴巴涌入,烈酒灌喉;

从鼻子钻进,熔岩炙烤;

从耳朵侵入,尖啸刺脑。

我……我还能是谁?我还是我吗?

天地间只剩虚无与木禹。他无力地喘息着,身体上的红色印痕随着呼吸节奏明灭闪烁,像一条条活着的脉络在皮肤下蠕动。

无力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更是精神的崩溃。他受够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处境,受够了一切朝着未知狂奔的失控。

我像个提线木偶,被人牵着走,被人摆弄……我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赫赤的海洋渐渐平静下来,但那只巨大的眼睛依旧凝视着木禹。它没有说话,却仿佛在诉说某种古老的意志。

木禹的意识在这片虚空中漂浮,身体上的红色印痕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像是在回应那只眼睛的注视。他感到自己的灵魂被撕裂又被重组,每一次呼吸都在与赫赤共鸣,每一次心跳都在为它输送力量。

我不想这样……我不想成为别人的工具……可我连逃跑的方向都找不到……

虚空中没有风,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木禹肩头。他跪倒在赫赤的边缘,双手撑着地面,指甲深深陷入虚幻的鲜红之中。

他的眼神逐渐涣散,却又在涣散中透出一丝倔强。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被摆布,不甘心就这么被吞噬。

赫赤中的那只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察觉到了木禹内心的挣扎。它没有再说话,但一股更深沉的空虚感从眼中涌出,像是要将木禹最后的抵抗彻底碾碎。

不……我不想放弃……就算我只是个容器,我也得找到自己的路……

木禹的身体颤抖着,红色印痕的光芒却愈发强烈。他咬紧牙关,用尽全力站了起来。

赫赤的浪潮拍打着他的身体,却无法再将他完全吞没。

虚空中,赫赤的浪潮与木禹的意识不知对抗了多久。

那鲜红的海洋翻涌着,咆哮着,一次次试图将木禹吞没,可他的意志却像一块顽石,在浪潮中摇晃却未曾沉沦。

我在坚持……还是它在退让?这片鲜红……似乎没那么可怕了。

终于,赫赤的浪潮像是退潮般缓缓平息。鲜红的洪流不再狂暴,而是如同凝固的血液,逐渐收敛成型。虚空中,那熟悉的扭曲身形缓缓浮现——两米高的暗红身影,扭曲的肢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拉扯而成,充满了混乱与痛苦的气息。

这一次,木禹没有感受到先前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那股冰冷刺骨的恐惧仿佛被削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或许是因为先前赫赤侵蚀过他的意识,或许是因为他与这存在之间已经建立起某种微妙的联系。

它……竟然是它?不,果然是它!

那扭曲的身形站在虚空中,暗红色的躯体微微起伏,像是在呼吸。它的表面流动着粘稠的液体,像是未干的血迹。头部没有清晰的面孔,只有一双黑孔,凝视着木禹。

突然,它发出一阵低沉的“噜噜”声。那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气泡,又像是某种古老语言的残响。

片刻后,它停顿了一下,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沙哑而破碎:

"时间……我需要时间……"

时间?它在说什么?它需要时间做什么?

木禹站在虚空中,凝视着那个扭曲的身影。他的意识依然虚弱,但那股无力感似乎被某种新的好奇取代。

他迈开步伐,缓缓靠近那暗红的存在。

每一步都在虚空中荡起微弱的涟漪,像是在踩着一片无形的湖面。

那身影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它的眼睛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痛苦,绝望,但那一丝希望却愈发清晰,像是在黑暗中挣扎的火苗。

它在求我?不,不像是在命令……更像是在请求。

木禹停下脚步,与那扭曲身形相距不过数米。他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共鸣从对方身上传来,像是一根无形的线,将他的意识与它连接在一起。

赫赤的残余在空气中漂浮,化作细小的红色颗粒,围绕着他们缓缓旋转。

"时间……"

那身影再次开口,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回音,

"我……需要……恢复……"

它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暗红色的液体从扭曲的肢体上滴落,在虚空中消散成一缕缕红雾。

木禹注意到,它的身形似乎比之前更加虚弱,那些流动的液体像是它的生命力在缓缓流失。

恢复?它受伤了?是因为之前跟什么东西战斗过吗?

木禹这一次并没有沉默,仿佛是被不甘驱使着,鼓起胆子问道

“你为什么受伤?你现在在我体内吗?”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仿佛在它眼中,木禹的想法是无关紧要的。

木禹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的意识虽然虚弱,但那股不甘却愈发强烈。

他不想再被摆布,不想再做一个任人操控的提线木偶。哪怕面对的是一头未知的魇,他也要找到自己的立场。

那扭曲的身影似乎察觉到了木禹内心的波动。它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观察他。片刻后,它的身体开始缓缓散开,暗红色的液体重新化作赫赤的海洋,将虚无空间染上一抹刺目的鲜红。

"时间……给我时间……"

它的声音逐渐模糊,像是被风吹散的低语,

"你……也会……得到……"

赫赤的海洋渐渐退去,虚无空间恢复了死寂。木禹的身体漂浮在空中,红色印痕在他皮肤上闪烁了几下,最终暗淡下来。

他喘息着,意识中的冰冷与空虚感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平静。

得到?我会得到什么?力量?还是别的什么?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那些红色印痕像是烙印般刻在皮肤上,每一道纹路都充满了生命力。

他能感觉到,体内那个存在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蛰伏了下来,像是在等待某个时机。

虚空中没有答案,只有无尽的黑暗与沉默。

木禹闭上眼睛,试图理清这一切。他的命运已经被彻底改变,而那扭曲的身影——似乎成了他无法摆脱的影子。

时间……它需要时间,我也需要时间。我得搞清楚这一切,才能决定我的路。

意识开始回升,虚无的边界逐渐模糊。

木禹感到一股温暖的力量将他拉回现实。他的身体微微一震,眼前的赫赤与黑暗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308宿舍那熟悉的天花板。

木禹挣扎着坐了起来,虽然疲劳与酸痛充斥他的全身,但他似乎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肉体变得异于常人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锤子的,还好没逝,不然我们得背多大个处分。”

循声望去,王小锤倚着门框站着,

“韩片使用能力想看看你底细,结果没想到你直接晕了”

木禹看了看窗外,已是漆黑一片,楼里的灯光映射出不远便被黑暗所吞噬。

“几点了?”

“十一点。”

“你就一直在这守着?”

“不然嘞,韩片吓的都溜了,但我不敢跑,万一林弱回来把你拆开看看,啧啧,我也不是那么残忍的人…”

听着王晓锤的胡扯,木禹竟不由得安下心来,睡意再一次袭来。那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像是在虚空中与忧郁对抗时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他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沉重,每一口空气都像是从喉咙里艰难挤出来的低鸣。

"喂,你没事吧?脸色跟鬼似的。"

王晓锤的声音从床边传来,他已经坐在了自己的床位上。

但木禹的眼皮已经不受控制的合上,眼前的光线被挤成一条细缝,然后彻底消失。

"啧,看来是真累坏了。"

王晓锤站起身,走到木禹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没发烧,应该是精神消耗太大。让他睡吧。"

韩片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黑色连帽衫的兜帽遮住了他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他低头看了木禹一眼,影子在地上微微蠕动,像是在感知什么。

“我说,这小子身上这纹身挺炫啊,我都差点没压住!”王晓锤抱怨道。

但是韩片没理他。

“锤子的,突然冒出来说了一句话又不说了,跟个鬼一样”

韩片瞥了他一眼,推开门走了。

王晓锤是最受不了冷暴力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头金发狂舞。

正欲追出去,寝室里灯灭了。

“靠,熄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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