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扇窗，顾墨在上面俯视着下面的周峰，而下面的人也感受到视线抬头看了过来，四目相接遥遥对视。
楼上的顾墨神情淡雅，而街道上给的周峰依旧还没有平复呼吸，他喘息着像只倔强的幼兽。
两人第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是这么互相对视着。
这幅情景顾墨又脑袋抽风的想到了某些恋爱偶像剧，穷小子男主跑了很远来到女主楼下，只为送个随处可见的小礼物。
于是两人就这么在背景音乐中相视而笑……
啪——
顾墨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及时停下这冒着粉色泡泡的回忆。
“我靠，老子穿越把脑袋穿坏掉了吗？这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鬼剧情。”
揉了揉有些痛的太阳穴，顾墨率先出声打破沉寂的气氛。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还搞成这个样子。”
周峰用那满是新鲜破口的手掌颤抖的抹去脸上的汗珠，推开遮挡面颊的长发扯着沙哑的嗓音开口。
“我知道了一些事。我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了，我也知道她快死了。”
手掌破口的血迹混合着汗液刺激着痛觉神经，同时也在脸上留下几抹血痕。
声音停顿，紧接着的是再度的沉寂。夜间过路的凉风拂过他浸满汗液的身体，蒸发了水渍的同时也带走了体表的温度。
“你说什么？”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顾墨有些懵，但转念一想便大概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
周峰口中的她应该指的是司徒晴儿，如罗玉鑫所说，司徒晴儿小时候受过很重的伤，她的性命现在就在几年了。而他们……没猜错的话可能是他的父母。
原本顾墨也是准备以对方死去的父母作为突破口来点燃他的斗志的。但没等自己想好具体该怎么做，对方就先一步找了上来。
“是西域那边的邪修。”
西域邪修？
这个没怎么听过的词汇顾墨有了兴趣，他翻身跃出窗户如落叶般飘然落地。
站定在周峰的面前开口询问。
“什么西域邪修？”
周峰深呼吸一口气略作镇定后简单的跟顾墨解释了一遍，内容大概就是今天这发生这些事后，周峰他的爷爷私底下跟他交流了一些事情。
而这件事就是当年他父母因为一场任务死亡的真相。
让顾墨有些惊讶的是，他父母的死亡居然跟司徒晴儿身上的暗伤有着关。
周家一族以武立足，他们不像罗家王家那样有自己的暴利产业，他们通常是以猎杀妖兽或者担任临时护卫来盈利，故而与城内大多商会与药铺有着合作。
周峰的父母当时是周家最精锐的两人，那一天他们的任务是带领一批精英保护司徒家家主的夫人和女儿。
本来应该是很简单的任务，毕竟枫城之内还没人敢触司徒家逆鳞。
但就现在的结果来看，他们这个场护卫任务失败了，不仅司徒晴儿的娘亲被杀，她也被重创留下无法恢复的暗伤。
而她能在这场死局里捡回一条命，付出的代价是周峰父母的性命。
那时候他们才明白，普通人当然不敢触怒司徒家，但敢跟司徒家动手的人又怎会简单。
自那之后周家因为损失大量顶尖高手彻底沦为三流，而司徒家主也一蹶不振，自此再也未娶，四处求药希望能救回命若悬丝的女儿。
“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这档子事。”
顾墨摸着下巴略作思量，他觉得罗玉鑫那小子肯定也知道这个事，怪不得他找来演女主的不是别人，偏偏就是司徒晴儿。
“顾前辈，你之前不是问我，像怪物一样活一回，亦或者选择当个普通人死去，哪个才是真正的悲哀吗？我觉同样悲哀。
但如果能够成为怪物能让身边人不再面临同样悲哀的选择，那悲哀这件事本身或许并不悲哀。”
你还搞上哲学了。
顾墨在心里吐槽着。
不过吐槽归吐槽，听周峰之前这么一说，他倒是觉得对方的父母的正直程度不是普通修士能比拟的。
修仙界通常雇佣来的打手根本没有忠诚度可言，撑撑场面还行，真遇到危险随便交个手发现不敌就先一步远遁了，怎么可能死拼到最后一刻就算身死也要保护雇主？
这么多年的苦修，当打手也只是要赚点灵石，怎么可能为此把性命搭进去。
嗯，这么来看的话，至少周峰他的父母在职业精神这方面没得说，这也算是执剑卫道君赴死了。
顾墨自问自己没有那魄力为了保护别人能做到甘愿牺牲自己的程度，最起码这样的人在这个世界还不存在。
“我以前一直以为他们是死于意外，我以为他们是死于一次妖兽的猎杀。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告诉我，说修仙界就是这样，争抢资源打打杀杀，有些人学着该怎么去猎杀妖兽，而有的人会想着怎么去杀人……”
周峰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思绪瞬间就回到了当年的那一刻。
那晚的房间里父母坐在自己左右，灵石灯泛黄的光亮照得房间很暖。
“那我不跟别人抢就好了，我不去抢别人的东西他们就不会打我啦。”
与稚嫩声音相同的是孩童的无知，那是周峰很小很小的时候，第一次窥探这个真正的世界。
“可要是哪一天，别人要来抢娘亲还有你爹的性命怎么办？你也要拱手相让吗？”
妇人抚摸着孩童的脑袋柔声教导着。
“当然不可以！可是，可是爷爷还有大伯他们都说这一辈里我心性不坚资质最差，如果有敌人爹娘都打不过爷爷也打不过，那峰儿我也什么都做不了呀。”
“臭小子你是不是怕死啊。”坐在一旁擦刀的汉子双指敲打在孩童头上笑骂一句。
“我才不怕死呢！可是，我怕爹和娘死……也怕我死了爹和娘会伤心。”
一旁的妇人见儿子要掉小珍珠了，连忙埋怨起一旁光着膀子的丈夫。
“你呀，整天跟孩子说什么死不死的呢。咱俩这么拼命不就是为了以后孩子不用那么危险嘛。”
“嘿嘿，我这不是在教他修行之道吗。”
“哪有你这么教的，以后日子长着呢，不会慢慢来……”
“嘿嘿嘿，儿子你听我的，这世界上每个人踏入修行之道都有着自己的理由，不甘命运不甘平凡，修仙是他们翻身唯一的契机。
如果仅仅是面对强权，面对强大的对手就退缩畏惧的话，那你一开始就不应该踏上这条路。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底线，他能让独身一人的散修敢于向庞大家族挑战，也能让卑如蝼蚁的废柴向仙家宗门挥剑，有些东西你失去了或者将要失去的时候才会明白——这个世界总会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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