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寒江渡

子时三刻,北境寒江渡口。

苏云落单膝跪在冰岩后,玄铁面甲凝结的霜花遮住半张脸。她耳畔贴着冻土,三十丈外马蹄踏雪声如闷雷滚动。

"将军,是北狄密使。"副将崔九压低声音,将夜视铜管递来,"按线报,他们带着半幅《江山堪舆图》。"

铜管视野里,七匹黑鬃马踏破风雪。为首者裹着白狐裘,怀中鼓胀皮囊用金线缝着狼头纹——正是北狄王庭密使标志。

"弩阵准备。"苏云落指尖划过腰间错金刀,刀柄赤玉髓坠子撞出脆响。身后五十赤炎军无声架起连发弩,寒铁箭簇在雪光中泛着幽蓝。

当第三片雪落在她睫毛时,苏云落挥刀斩断冰棱。

五十支毒箭撕裂夜幕,六名护卫瞬间坠马。密使猛扯缰绳,座下战马前蹄扬起,竟用马鞍铁板挡住致命箭雨。

"留活口!"苏云落纵身跃下冰岩,错金刀劈开飞溅的冰碴那。密使突然甩出三枚蛇形镖,她旋身避让时,面甲系带被利刃挑断。

玄铁面甲坠入雪地的刹那,密使瞳孔骤缩:"赤蝶胎记!你是苏家......"

刀光比他话音更快。

苏云落反手抹过对方咽喉,血珠在雪地上绽成红梅。她扯开染血的皮囊,半幅泛黄绢布跌落——墨线勾勒的山脉间,赫然标注着大雍北境十二处暗哨。

"将军!"崔九突然厉喝。

濒死的密使竟抽搐着抬手,袖中机关弩对准她后心。苏云落正要躲避,江面薄冰下突然窜出黑影,琴弦破空声擦着她耳畔掠过。

三根冰蚕丝穿透密使手腕,血箭喷在雪地上时,那黑影已如鹤掠回冰面。月华照亮他蒙眼的黑绸,以及怀中焦尾琴上凝固的血渍。

"阁下何人?"苏云落横刀身前。方才那记冰蚕弦的杀招,分明是南诏皇室秘技。

盲眼琴师指尖抚过琴身裂痕,袖中滑落半枚赤玉髓:"三更雪急,将军可愿共饮一杯断肠红?"

雪粒子突然变得绵密,打在焦尾琴上如同珠落玉盘。苏云落扫过对方手中赤玉髓——那半枚残玉的断口,竟与自己颈间戴了二十年的信物严丝合缝。

"断肠红是南诏剧毒,阁下莫不是想毒杀本将?"她错金刀横在两人之间,刀刃映出琴师苍白的下颌。冰蚕丝还缠在他腕间,渗出的血珠在雪地上凝成冰晶。

琴师忽然轻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拨动琴弦。一支淬毒银箭从苏云落耳畔掠过,钉入她身后企图偷袭的北狄伤兵咽喉。

"将军请看。"他指尖挑起密使尸体的衣襟,露出锁骨处青黑色刺青,"七月半生的曼陀罗,这是巫族死士的标记。"

崔九倒吸冷气:"三年前血洗苏家军的刺客......"

刀锋猛地抵住琴师咽喉,苏云落眼底泛起血色:"你究竟是谁?为何会有苏家军覆灭案的线索?"

焦尾琴忽地发出悲鸣,七根琴弦齐齐震颤。苏云落只觉腕间一凉,赤玉髓已被冰蚕丝卷走。那残玉与琴师手中的半块相合,竟在雪夜中泛起血色流光。

"二十三年前,镇国公主将双生玉髓留给两个婴孩。"琴师蒙眼绸带被风吹起,露出眼角狰狞旧疤,"一枚随苏老将军的孙女沉入寒潭,另一枚......"

轰然巨响打断话语,江面冰层突然炸裂。数十条玄铁锁链破水而出,锁链尽头连着寒光凛冽的鹰爪钩,直奔苏云落手中残图。

"水鬼伏击!保护将军!"崔九挥刀砍向锁链,火星溅在冰面上燃起诡异幽蓝火焰。赤炎军瞬间收缩阵型,却见琴师广袖翻卷,十二枚银针带着冰蚕丝扎入冰层。

"坤位,七步。"他突然扣住苏云落手腕疾退,原先立足的冰面被铁爪撕成碎片。两人几乎鼻尖相贴,苏云落嗅到他衣襟上混着血腥味的沉水香。

"震位,弩阵齐射!"琴师在她耳边低喝。等苏云落反应过来时,号令已脱口而出。毒箭暴雨般射向江面,锁链另一端的惨叫声被涛声吞没。

当最后一具黑衣尸体浮上冰面,苏云落猛然挣开桎梏。琴师却已退回三丈外,残玉稳稳落回她掌心:"今夜子时,慈幼局废墟,将军自会看到想要的答案。"

"若我不去呢?"

"那么令弟苏淮安溺亡的真相,将永沉寒潭。"琴师抱起焦尾琴,踏着浮冰消失在浓雾中。他最后的话语混在风雪里,"记住,莫要相信皇城司的鹰犬。"

崔九焦急上前:"将军,此人来历......"

"查他琴弦。"苏云落碾碎脚边冰晶,那里残留着半截银色琴弦——内层竟裹着大雍军械司特制的玄铁芯。更骇人的是,弦上沾着的黑血遇雪化作蝶形,正是苏家独门剧药"梦蝶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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