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苏云落踉跄着抓住男童肩头,他颈间疤痕如蜈蚣蜿蜒——正是八岁那年为护她跌入火盆的烫伤。可那双金褐色的瞳孔却像蒙着雾霭,机械地重复着:"戌时三刻,当归三钱......"
萧景珩的银针破空而来,精准刺入男童后颈。小童突然抽搐着跪倒,喉间发出非人嘶吼:"阿姐...快逃......"
"他在用傀儡蛊传话!"萧景珩拽着苏云落滚向石柱,男童头颅突然炸开漫天银蝶。那些蝶翼泛着磷粉的毒虫扑向二人,却被萧景珩燃起的沉水香逼退。
"那不是淮安。"他扯下染血的青铜面具,露出苍白面容,"三年前被送进承明殿的,是浸泡在药泉里的活死人。"
苏云落反手将他按在墙上,错金刀嵌入石缝:"你们把淮安做成了药引?"
萧景珩喉结在刀锋下滚动,忽然嗤笑:"苏将军不妨猜猜,为何这小傀儡能唤你阿姐?"他指尖挑起她腰间赤玉髓,"双生玉髓认主,除非......"
爆炸声再度响起,西南角地砖塌陷。真正的淮安嗓音从地底传来,裹着哭腔的童声刺破夜幕:"阿姐!他们在心口种虫子!"
八根青铜锁链穿透男童四肢,将他悬在药池之上。苏云落劈开铁门时,看到淮安胸口凸起的蛊虫正吞噬他的血肉。孩童手腕银铃狂响,震得池中血水翻涌。
"别动!"萧景珩厉喝却迟了半步。苏云落斩断锁链的瞬间,淮安突然睁眼,瞳孔裂成蛇类的竖线:"阿姐...好疼啊......"
"他们在你身上试了多少种蛊?"她颤抖着去抱弟弟,却被淮安一口咬住手腕。孩童獠牙刺破皮肤时,萧景珩的银针已扎入他天灵盖:"松口!他在吸你的精血养蛊!"
淮安发出野兽般的呜咽,突然用头撞向苏云落心口:"杀了...我......"
"淮安不怕,阿姐带你回家。"她徒手捏碎蛊虫,粘液腐蚀得掌心血肉模糊。怀中小童突然诡笑,声音变成苍老男声:"苏将军可知,令弟这三年每日要饮七盅亲人血?"
萧景珩的银针暴雨般射向声源,暗处走出个鹤发童颜的老者,腕间缠着冰蚕丝:"萧指挥使,你偷养这小药人三年,不就是为了今日换血续命?"
"巫咸!"萧景珩突然咳出黑血,蛊纹从心口蔓上脖颈,"你把淮安做成'人烛',不就想逼她动用玄铁令?"
老者抚掌大笑,淮安突然在苏云落怀中痉挛:"阿姐...他们给我看你的画像...说你是最完美的祭品......"
"闭嘴!"苏云落赤玉髓抵住巫咸咽喉,却见老者指尖挑着根银铃丝线:"令弟的心跳连着老朽指尖,杀我便是杀他。"
萧景珩突然将苏云落拽到身后,撕开自己衣襟。他心口处盘踞的赤色蛊虫竟与淮安体内的一模一样:"用我的蛊王换他的子蛊,巫咸,这不就是你想要的药人鼎炉?"
"萧景珩你疯了!"苏云落去扯他手臂,"蛊王离体你会经脉尽断!"
"苏将军终于舍得正眼看我了?"他偏头笑得讥诮,手下却利落割开血脉,"三年前我在地牢剜心饲蛊时就该死了,多活这些年......"
巫咸突然甩出冰蚕丝缠住两人手腕:"好一对痴儿!那就让老朽看看,是将军的玄铁令硬,还是你们的情蛊深!"
冰蚕丝在三人腕间勒出血痕,巫咸的咒语催动下,萧景珩心口的赤色蛊虫开始剧烈蠕动。苏云落突然挥刀斩向自己手腕,血珠溅在赤玉髓上迸发红光:"老匹夫!你不就是想要玄铁令?"
"阿落!"萧景珩第一次唤她名字,染血的手掌包裹住她握刀的手,"蛊王离体只需半刻钟,我能把淮安......"
"然后变成活死人躺三年?就像你在皇城司地牢那样?"苏云落甩开他的手,赤玉髓抵住自己心口,"巫咸,立刻解除淮安的傀儡术!否则我立刻捏碎玄铁令!"
巫咸指尖银铃丝突然绷紧,淮安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萧景珩猛地将苏云落撞向石壁,七十二根银针尽数刺入自己心脉:"蠢货!玄铁令碎则龙脉崩,你想让北境十二城陪葬吗!"
"与我何干?"她笑得凄厉,错金刀在地上划出火星,"三年前你们烧死淮安时,可想过他是为救太子落下的喘症!"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蛊虫在血泊中疯狂增殖。萧景珩突然扣住她后颈迫她直视自己,金褐色瞳孔泛起血色:"看着我!当年把你从寒潭捞出来的人是我!把淮安藏进慈幼局的是我!每次你毒发时渡血续命的还是我!"
他扯开衣襟露出满身疤痕,最深处那道横贯心口的刀痕,竟与苏云落肩胛胎记轮廓重合:"你以为双生蛊为何选我?因为这具身子本就是为你备的药引!"
巫咸的狂笑震落簌簌尘灰:"精彩!萧指挥使不妨再说说,为何苏淮安的血能缓解你的寒毒?"
淮安忽然挣扎着抓住苏云落衣角,童声混着苍老嗓音:"阿姐...他每月朔望都来喂我喝药...那药里有你的味道......"
"闭嘴!"萧景珩的银针暴雨般射向巫咸,趁机割断苏云落的冰蚕丝,"带淮安走!东南角水道直通......"
咒术反噬来得猝不及防。萧景珩咳出的黑血落地成蛊,巫咸的骨杖已刺穿他肩胛:"好徒儿,当年你剜心救她时就该明白,情蛊噬心最忌动情。"
苏云落的刀比思绪更快。错金刀斩断骨杖的瞬间,赤玉髓突然嵌入萧景珩心口的蛊纹。血光冲天而起,两人腕间伤口处伸出赤金丝线,将淮安体内的子蛊生生拽出。
"你竟用共生咒!"巫咸暴退三步,"不要命了!"
萧景珩就着苏云落的手将蛊王塞回心口,嘴角鲜血滴在她颤抖的指尖:"三年前你把我从尸堆里挖出来时...我就没想过善终......"
地宫穹顶开始坍塌。苏云落左手抱着昏厥的淮安,右手拽着濒死的萧景珩跃入水道。刺骨寒水中,他心口的血染红三人纠缠的发丝。
"撑住!"她咬破舌尖渡气给他,却听见模糊的呓语。
"阿落...别信...慈幼局名册......"
湍流将未尽之言碾碎成泡沫。等苏云落在冰湖边爬上岸时,怀中只剩淮安腕间银铃轻响,再也寻不到那袭染血的玄色衣角。
翌日拂晓,北境军营
崔九捧着从萧景珩身上顺走的玉牌冲进大帐:"将军!这是皇城司的生死牌!背面刻着......"
苏云落捏碎冰碴划过玉牌,金漆下浮现出细小铭文——"承明殿药人录·甲字壹号:萧景珩,庚午年二月十四生,苏氏女血饲"。
营外突然响起熟悉的琴音。蒙眼琴师坐在枯树上,焦尾琴裂痕处粘着片带血的青铜面具:"将军可知,昨日是萧指挥使二十五岁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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