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区

2017至2019这几年,应该是经济飞速腾飞的几年,随着90后开始越来越深的加入到社会中,随着新的思想、浪潮的冲击,国人的内卷也几乎达到了最为疯狂的状态,几乎所有生于这片土地的人都认为自己的未来大有作为。

年轻人们努力工作,寻找方向和机遇;孩子们拼了命的挑灯夜战,把高考、大学视为改变人生的最大弯道;就连我的父辈,也都坚信“马无夜草不肥”,不停的寻找着新的生财之路。

世间万物都是物极必反的,如果没有2020年那场席卷世界的变故,或许这样的状态还能多持续几年,可惜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也许......

好在我们现在还是2017年,即便是在我所在的这所三线小城市,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也是层出不穷的,虽然西餐厅这东西早就已经有了,但是譬如俄餐、法餐馆这类受众群体很少,且价格不会低廉的餐馆,其实在之前都是没有的,而那天,我跟李研菲去的那家俄餐馆,就是刚刚开业不久。

门口的招牌上写着XXX俄餐,一个非常俄罗斯的厨师端着一个非常俄罗斯的大列巴面包,加上屋内的套娃、假的壁炉......

“可能俄罗斯本地的餐馆都不会有这个地方这么乡土气息吧?”我打趣道。

“其实咱俩一周年的时候我就想来这吃饭了!不过那时候他们还没装修好,只是有个牌子。”李研菲一边好奇的看这看那一边对我说。

我跟李研菲谈恋爱的时候,无论是纪念日还是她的生日抑或是我的生日,都是她选地方并且准备一些小礼物,我并不是一个很浪漫,很懂得怎么讨女孩子欢心的人,或者说在认识她并且跟她谈恋爱之前并不是。

很多时候我对于所有“特殊日子”的记忆力都是零,就算是自己的生日,也就是阴历五月初五的端午节当天,我都很少在意,在我看来,无非是太阳东升西落的一个平常日子罢了。

不过虽然我很少记得日子也鲜有仪式感,但是能做到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扫兴,也算是我作为男朋友给予她最大的回馈吧。

我们点了两份烤面包,一份炸虾,一份蔬菜,主菜是一份俄罗斯特色的烤牛排。

“绍羽,你知道咱们市里最近正开发新区吗?据说新的高铁火车站也要建在那边,而且大学的分校区也有好多都要搬到那边去。”李研菲忽然对我说。

“听说了。”我回答,因为我父亲就在铁路工作的原因,所以我对于高铁站和新区开发的事情还是了解一些的。

李研菲点了点头,说:“我老爸最近经常去那边接送学生,从新区到咱们市里的公交车,并不是市内公交,是那种从市区到外县的公交,开发新区之后才临时停靠,所以时间很慢,很多学生周末不愿意等,所以他们还是习惯打车,但是打车又太贵了,而且当地的那些出粗车都不打表,一口价,四五十块才能把他们送到市里的商圈。最重要的是,不是一车四五十块,而是一个人四五十块,有时候一辆小轿车除了司机甚至要坐满四个人才发车。”

听到这,我微微皱眉,我心里对李研菲要说的事情有了个七七八八的预判。

“你老爹这几天,在那边,赚的不少?”我问。

“的确,不过我爸这人心眼死,每次都是打表而且坐一两个人他就走,不过就算是这样,还是要比平时在大马路上溜活多出了近一倍的收入。”

“那你的意思是?”

“他这两出粗车马上就到期了,我爸不会干别的人又老实,后面肯定还是要继续干出粗车这个行当的,如果跟别人合伙的话,肯定是要一个白班一个夜班,实在辛苦,而且咱们这里没什么夜生活,跑夜班司机又累又赚不到什么钱......”

我打断了李研菲:

“那就自己弄辆车,去新区的大学校区那里去跑,只需要平时接送学生就可以,既不辛苦赚得有多,而且不用给出粗车公司交钱。”

“嘿嘿!”李研菲咧嘴笑了出来:“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一边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一边整理着更加靠谱的方案:“如果是为了这样拉人的话,那么首先最好是面包车或者中型的七座金杯,一个人少收一些,二十块一个人,坐上七个人的话,一趟就是一百四,的确很可观。”

“没错,而且时间很固定,就是每天中午和晚上,还有周末的时间段,停在学校门口就可以,来回两趟都不会空跑。”李研菲补充道。

“也就是说,现在的问题是车和营运证明。”我说。

“车子的话,二手翻新的就可以,我上学没时间,而且也不太懂车子,不过我老爹开了这么久的出粗车,让他自己挑一辆就行,最重要的还是营运证。”

“这个好办,我去找张家全,一个面包车的营运证明而已,没什么大问题。”我觉得这的确是个好生意,而且我立刻就想到如果第一辆车没问题的话,那么后续还可以第二辆、第三辆,我虽然没钱,但是我了解张家全,只要能够见到利益,他的行动力是很快的,更何况新区现在应该还属于没有人接管的地盘,这样既赚钱又能扩大自己影响力的事情,张家全一定不会拒绝。

计划一定下来,李研菲显得更加开心,而且她知道既然我答应她会把后续的问题和计划完善并且处理好,她也便完全的放下了心来,至于她老爹,几乎是完全唯她马首是瞻,女儿说的话他是一五一十的照做的。

东北的五月,是我印象中最舒服的天气,既不热也不冷,对于我这个土生土长的东北人来说,每年的四月中旬到五月中旬这段时间,就是春天了,春天很短,所以我也很不愿意浪费......

第二天早上我跟李研菲从酒店走出来之后,她便回家了,我则立刻拨通了张家全的电话,在表明了我是要给女朋友的父亲办事儿之后,张家全则是一边坏笑一边拍着胸脯跟我打包票说没问题,而后还问了我昨天晚上是不是没回家。

我没回答张家全的话,而是伸手拦了一辆车回了家。

一进屋,便看见了正在跟我爸絮絮叨叨的张斌,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张斌和我老爹咧了咧嘴,无奈的也坐在了桌前。

“四叔!你看他,他回来了!”张斌说:“张绍羽!你昨天是不是没回家?”

因为我高中毕业之后便一个人搬回了以前的老房子,平时不跟我爸妈住在一起,只是离得很近加上我又非常懒不爱自己做饭,所以总是回来吃饭。

“我要是知道你丫过来了,我就不回来吃了!”我有些不耐烦的对张斌说。

“你!你你!”张斌被我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可不敢像是对待张家全那么对待我,我也丝毫不怕他:“四婶!!四婶!”张斌无奈,只能大喊着在屋里玩游戏的我妈。

我妈笑呵呵的从屋里走出来,她并不像传统的长辈那样只会和稀泥,而且由于从上班开始就是老师,一直跟孩子们打交道,所以我妈接受新鲜事物也很快,说话也很像年轻人的感觉。

“儿子!快给你哥道个歉!”我妈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

“我都是按流程的!没让他徇私舞弊啊!”我大呼委屈。

“那他也是你哥!我让你道歉是以为你刚才进来没跟你哥打招呼!你态度不好!”

我跟我哥还有我爸三个人都抬头看了看我妈,三个人在这一刻都被眼前这个女人的智慧所折服,既让我心甘情愿的低了头,又保全了张斌的面子,而且也避免了跟我正面争论我跟张斌之间的矛盾和问题。

“对不起......哥。”没办法,我只能跟张斌说了对不起,但我随后还是加了一句:“我可给你道歉了,你别掀我家桌子!”

“四婶!你看他!”张斌立刻又指着我大吼。

“行了!你当哥的,别没完没了啊!”我妈说着也拍了一下张斌的后脑勺,随后便回屋了。

我们家里包括张斌在内的所有我这一辈的孩子,几乎都是我妈的学生,从小学开始就被我妈带着补习功课,所以他们对于我妈不仅仅有长辈,还有一层师生关系,都格外尊敬。

张斌也没了脾气,只好跟我和我爸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闲话,等到吃完了饭,我跟着张斌一起出门。

“绍羽,你做律师,赚的多,体面,家里人都高兴,我也开心。”张斌换了一副柔和的语气:“可是家全的事儿,你不能掺和。”

兄弟这么多年,张斌和张家全对我的宠溺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但当时的我,还处在一个叛逆的阶段,而且涉世未深并不知道这番话里到底包含着怎样的警示和告诫。

“二哥!我走的都是合法流程,老大要是真做了犯法的事儿,我能跟着他乱搞吗?你放心吧,肯定都是合法合规的!”

张斌看了看我,没说话,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随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比我大了整整八岁,在他眼里,我还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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