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施忱再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话。
聂子知赶紧告别了这群兄弟,拽着这位债主往回走。
“你肠胃不好,少吃一点冰的东西,”债主在她身后絮絮叨叨:“要不然会胃疼的。”
下一秒一个草莓的圣代塞到他手里。
女孩皮笑肉不笑:“吃东西能堵住你的嘴吗?”
施忱抿了抿唇:“你是不是最喜欢草莓味的东西?”
“我最喜欢你的血味,”聂子知面无表情:“再跟我说话我就把你剁了做成冰激凌喂狗吃。”
施忱乖乖地闭上嘴。
耳边终于清净,施忱打了辆车,两人之间围绕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手机里的小群又欢腾起来,难得今天四个人都没有任务,聂子贞定了夜店的包厢,嚷嚷着不醉不归。
彩票一刮十个亿:姐妹们,我在‘狂澜’订好位置了@z 一定来哈,姐姐给你点男模。【飞吻jpg.】
央音说拿施坦威养我:贞姐姐,人家也要~【飞吻jpg.】
彩票一刮十个亿:尽情点,姐姐养得起【霸总撒钱jpg.】
m:……
央音说拿施坦威养我:@z 你人呢,你家那位不让你看手机?【猥琐笑jpg.】
z:再胡说就把舌头剁了喂狗。
z:@彩票一刮十个亿 去,我十点左右到,得等奶奶睡觉以后。
彩票一刮十个亿:mua,好的子知宝贝。
彩票一刮十个亿:呀,子知宝贝看上哪个小男生了?【叼玫瑰jpg.】
聂子知真想把聂阑铭的头摁到泔水桶里涮几遍。
z:没有,你别听聂阑铭那个狗瞎说。
施·小男生·忱突然开口:“奶奶的一个姐姐住院了,今天晚上不在家做饭,我们吃了回去吧。”
“你想吃什么?”
聂子知一愣,赶紧切过对话框给吴奶奶发了几条信息。
得到令人放心的回答后,她从手机上抬起头,算了算时间:“不用了,我直接去找我朋友。”
‘小男生’沉默了片刻:“先去吃饭吧,你胃不好,不能空腹喝酒。”
聂子知想你他妈读心术啊什么都知道。
她语气不耐:“你少管我。”
司机在前头乐呵呵地八卦:“怎么了,小情侣闹矛盾了。”
聂子知没好气:“我们没关系。”
司机继续一脸“我理解啊我也年轻过年轻真好啊”的表情:“姑娘啊,这就是你不对了,那看你对象多心疼你,空腹喝酒是真伤身啊,我现在的胃病就是年轻时候葬下的。”
聂子知:……
懒得理人,她继续低头看手机,聂子贞甩出来一溜男模的帅照。
彩票一刮十个亿:姐妹们看看有没有相中的。【磨指甲jpg.】
央音说拿施坦威养我: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要【每一根头发丝都闪烁着智慧之光jpg.】
聂子知也点开图片,漫不经心地翻看着那些或稚嫩或成熟的脸庞,还有那几块不知道是不是p上的腹肌。
旁边的人突然开口,他声线依旧清冷,但透着一股莫名的委屈:“你是在和你男朋友聊天吗?”
司机:?
聂子知:……
她忍了忍:“造谣三年起步。”
“是今天那个叫聂阑铭的男生吗?”
聂子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猛地坐直:“你瞎?”
“那是谁?”
是你奶奶。
聂子知翻了个白眼,继续刷手机。
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聂子知刚松了口气。结果旁边语出惊人,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在你男朋友之前遇到你,我们是不是就也可以…”
“不过没关系的,结了婚都能离婚,何况只是男朋友,我们公平竞争…”
司机:??
聂子知忍无可忍,她捏起嗓子:“哥,我可是你亲妹妹啊!你怎么能对我说这种话,你这样对的起爸爸妈妈吗!”
施忱:?
司机:……
这位人至中年的师傅试图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世态炎凉人心冷暖,人性可怕行为迷惑。
子不教父之过,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
炸裂的人年年有,今天就在我身后。
后半段路程,司机被雷得没再说一句话。到达目的地后,聂子知叫了他好几声,他才把收款码颤颤巍巍递过来。
中年男人一脸沧桑,他抹了把脑门上的汗,以一种看禽兽的眼神看着施忱。
“小伙子,我看你长得这么标致…,哎呀,回头是岸啊!”
施忱:……
两人最终在司机“这个世界真是疯了”的念叨声中下车,来到一家川菜馆。
身旁的人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和她说话,但被瞪了回去。
“想骂人就把我挂网上,别在这吵我。”
被瞪的人小心翼翼,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小狗:“别生气了。”
聂子知勉强吐出一口浊气。
“以后这些话,我私下偷偷说给你听。”
“不会让别人听到了。”
聂子知想把他糊进玻璃门。
饭店里没什么人,两人找了个四人桌,在女孩眼神的施压下,施忱默默从她身边的位置上站起,老老实实地做到对面。
对面的小狗委屈巴巴:“你好凶。”
“再张嘴你就滚到天花板上吃。”
……
聂子知拿起菜单扫了一眼,随手勾了份拌饭:“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我都可以,“对面的人十分乖巧地坐着:“跟你是一样的就好。”
聂子知也不饿,她懒得仔细看,就在后面打了个‘*2’。
手机蹦迪一样震动,聂子贞和聂阑铭正为点哪个男模聊的热火朝天。
她拿起勺子把面前的饭拌了几下,津津有味地窥屏,时不时甩上一个表情包。
对面的人突然“啊”的一声。
聂子知不耐烦地抬头:“你又发什么…”
就看到几个小红点在他的脸上慢慢浮现。
施忱的脸开始泛红,他的嗓音都艰涩了不少。
“我,我好像有点过敏…”
“啊?”聂子知一愣。
“豆腐…”
“不是哪有…”结果她一抬勺子,伴着辣汁的豆腐混着米饭翻了上来。
……
聂子知耳边瞬间嗡得一声:“吐出来,赶紧吐出来!”
听见声音,一个一身腱子肉还纹了花臂的老板从后厨跑出来,看到施忱脸上越来越密集的红点,吓得愣在原地。
“叫救护车!”
老板开店时间不长,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他终于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她一下子站起身一边给施忱拍背,一边翻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就往他嘴里塞。
“咽啊!”
女孩的手心贴着他的嘴唇,冰凉又柔软,是他在梦里千百次触碰不到的温存。
聂子知眼看施忱被她拍得咳嗽,然后呆呆地抬头,一阵更加浓郁的绯红从他白皙的脖颈蔓延到耳尖。
两人离得极近,他能看到她眼里自己的倒影,那只苍白的眼睛似乎也在微微颤抖。
那两粒药的药效极快,不一会儿刚刚那股要命的窒息散去了不少。
少年眼眶发酸,一阵无法控制的情感在他的脑海里横冲直撞,压抑在心口的话想要倾泻而出——
下一秒,他的身体腾空而起。
壮得像头狮子似的老板一把抱起施忱,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像个孙子。
“哥啊你撑住啊,你要是死了我这辈子良心不安啊!”
“我再也不往拌饭里加豆腐了啊啊啊!”
一旁的聂子知愣了一下,默默收回了伸出的手。
施忱:……
挂上点滴,施忱再三保证自己没有生命危险,才把抽抽噎噎的老板哄回店里。
周围安静下来。
把手续办好,聂子知拉了个凳子,坐在施忱身边。
“好些了吗?”她离他近了点:“给我看看。”
灯光很亮,打在女孩微微皱眉的侧脸上,像是只笼罩着他们两人。
那只苍白的眼睛静静的,像一潭幽幽的湖水,仿佛从来没有变过。施忱能感受到面前人浅浅的呼吸,他的喉结动了动。
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屈起,指腹沿着衬衫的衣缝上划,施忱垂眼,指尖抚上第一颗纽扣。
他轻轻一扯,衣领散开,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面前人精致的锁骨在衣领中若隐若现。
聂子知眯了眯眼:“你手痒?”
“那红点长你身上了?”
……
施忱抿了抿唇:“好像是有一些,还要再往下。”
聂子知面无表情:“那你忍着点,我怕长针眼。”
施忱:……
“我说让你把口罩摘下来给我看看,你听不懂人话?”
施忱:“哦…”
聂子知的眼皮突突跳。
她懒得再跟个傻子一样再跟这个病号掰扯,丢下一句
“你抓紧睡觉吧。”就拉上拉链,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施忱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他鸦羽一般的睫毛垂下,半边侧脸隐在阴影中。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直到护士来给他换药。
施忱的过敏比较严重,虽然症状已经下去了很多,但医生还是给他开了住院,观察一天。
护士摘下药瓶,确保没有鼓针,冲着病床上冷着一张脸的病号说道:“如果有陪护可以到一楼服务站租床哈。”
病号点点头,用很低的声音说了句:“谢谢,知道了。”就继续沉默地坐在那儿。
门再一次被关上。
他盯着手背上的针看了很久,然后缓缓把摊开的手指蜷起来。
针尖在血管里摩擦,带来细细密密的疼痛,手背上溢出几缕鲜血。
施忱的表情没有变化,他站起身,仔细整理了下病号服,经过洗手台旁,看了眼自己镜中发白的脸色,推着输液架走出病房。
聂子知心烦意乱地在走廊上乱逛,一些从前刻意遗忘的画面在她脑海里横冲直撞。她的太阳穴针扎一样疼,尖锐的耳鸣让她一阵恶心。
好不容易找到露台,她急躁地在口袋里翻找烟盒。手抖得拿不稳烟,她只好用嘴叼着。深蓝色的打火机摩擦两下,却还是没有出火。
聂阑铭这是送的什么狗屎打火机。
她强压下把聂阑铭砍成火柴的冲动,抖着手再去打。
“啪”一阵清脆的按压声在她耳边响起。
在她那个废柴打火机旁边亮起了一簇橙黄色的火苗,随着晚风轻轻晃动,像是精灵。
聂子知也没心思看来人的样子,含糊地道了声谢,就把烟凑了过去。
尼古丁的气味涌进口腔,她的精神慢慢放松下来。
面前人的脸在傍晚的黑暗中渐渐清晰。
施忱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下颌线冷硬地绷着,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好些吗?”
聂子知点点头,条件反射地把嘴边的烟雾扇了扇。
这时,她看到了这人手背上的血迹,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聂子知皱起眉:“你能不能省点心,都出血了。”
“一点点。”那人抬起手,安抚似的捏了捏她的手腕:“没关系的。”
聂子知面无表情地抽回手。
一肚子怼人的话,突然懒得说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聂子贞和聂阑铭开始在群里催她。
彩票一刮十个亿:@z快到了吗宝宝,酒已经上了。
一句话打破了聂子知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
z:我没法去了,我那个废…
她顿了顿,想了想还是十分圆滑地把“废物”两个字删掉。
z:我那个室友过敏了,我在医院陪他一晚上。
打完字,突然感觉屏幕太亮,她轻咳一声,去调亮度。
结果废物室友张嘴就来:“谢谢姐姐陪我。”
“姐姐对我真好。”
聂子知将亮度调到最低:“把针拔了缝上嘴。”
群里刷了一堆流泪的表情包。
央音说拿施坦威养我:一个破过敏又什么好陪的,弱鸡。【翻白眼jpg.】
聂子知难得迟疑了一下,刚想凭良心为这位弱鸡室友解释几句,
施忱在一旁低低地笑:“我真的好弱,姐姐要保护我,好不好。”
聂子知反手发送:“对,废物又弱鸡。”
施忱:……
当晚,聂子知做了一个梦。
几个高大的人影死死钳住一个女人肩膀,一个中年男人掐着她的下巴,把一杯牛奶使劲往女人的嘴里灌。
女人跪在地上,面色涨红,呼吸困难,痛苦地挣扎着。
梦里充斥着凄厉嘶哑的尖叫。
她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小小的自己跪在那个男人的脚边,声嘶力竭地哭喊:“先生,我再也不跑了先生!你放了姐姐吧,她对牛奶过敏,不能喝啊!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先生,我求你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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