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竟然是他

男人扛着个白得发光的女人,从酒窖慢悠悠地走出,走过门廊和大厅的偏间,一路路过的人见此情此景没人敢吭声,像是司空见惯了,只是恰巧瞥见的王婆吓了一跳,煞有介备心理暗暗叫“坏了!”

扛了半天直到一间极尽奢华的卧室,卧室不仅是个卧室,是间可足不出户的套房,里面冰箱吧台、电竞房、温泉桑拿室应有尽有,白墙金雕柱,像天堂的欧式宫殿,穹顶上惟妙惟肖的天使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熠熠生辉,金灿灿明晃晃的,让晕过去的苏琬都能依稀感受到刺目的光芒。

“滴滴滴... ...”男子用他那双指节分明、修长的手拨通了内线电话,“叫个医生过来,有猎物晕倒了。”

不一会儿,一位四十来岁的男医生怯怯懦懦地推着医疗箱过来,翻了翻苏琬的眼,又瞧了瞧舌头,听了听心跳,便上了瓶葡萄糖点滴。

“少爷,她只是晕船导致缺水低血糖,没什么大碍。”声音颤颤巍巍。

男子不语,只是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走了,医生如释重负立马推着工具慌慌张张地走了,与其说走不如说逃更适合。

点滴快吊完了,苏琬的脸渐渐回了些许红润,苍白的嘴总算显出一丝血色,意识也在慢慢恢复,直到有人把她手背的针管拔出,她彻底清醒了。

当听到通话声时,她选择了闭眼装睡。通话是功放,男子不耐烦道:“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

“今天有重要的客人,往常我随你胡闹,这次必须来!”年长男人咄咄逼人,透漏出不可反抗的威严。

“这个声音!”苏琬心中一惊,这声音十分熟悉,像是在哪儿听过,语音语调很像,只是声音苍老了些。

那男子也不是吃素的,一身反骨。“我说了不喜欢这种场合,每次让我去!跟那些蛀虫虚以逶迤、谈笑风生,跟让我去下水道掏粪有什么区别?”话糙理不糙,这男的颇有风骨。

“你个小畜生!给我闭嘴!”电话那头怒急攻心。

随即,男子也“砰”的一声挂断了电话,慢悠悠地挪步到苏琬的床边,打量了一番,嘴角微扬邪魅一笑。

苏琬忍不住睁开了眼,望了望四周,轻启朱唇问:“这是哪儿?”

“这是爷我的卧室,小白兔,你遇见我算你走运,不然这个时候你早被拉去做官妓了。”

“贼窝里有官,还是来嫖娼的?那其他七个姐妹不是要被白白糟蹋了?”苏琬想着急忙起身,竟动起了救她们的念头。

“你这是要去哪?”男子玩味儿地问,“你自身难保还想着救她们?”

苏琬不忍心,只好问:“你熟悉这里,你有什么办法能救?”

男子笑开了怀,难以置信道:“你让我从自己家救出自家买来的牲口?!”

“你家?那请你放过她们,还有个未满二十,是人不是牲口。”苏琬一本正经道。

“你不是她们,你怎么知道她们会做什么选择?”男子心中笃定已经有了答案,他早看透了人性。

苏琬不解,“谁会愿意做官妓?她们有的选吗?”

“有,冰冷的电脑室和纸醉金迷的温柔乡,我猜大部分都愿意选后者,毕竟报酬丰厚。”男子随即倒了杯威士忌晃了晃杯中酒,轻抿片刻醉意微醺,一副事不关己、吊儿郎当的模样。

苏琬轻抚双肘,发现这身抹胸白裙还穿在身,口中不由嘟囔着:“如果命运只有两种选择,那只有生与死。”只想换掉此处这身被安排的命运。

男子双颊微晕,依旧玩味地看着她。“不管生还是死,都得在这里,你们没得选。”

“那我一直待在这里?”苏琬不明男子的意图,更不知接下来何去何从。

男子摇摇头:“我喜欢一个人待着,救你只是因为你像只小白兔,又恰巧让我碰到。”

这什么鬼理由,苏琬懒得细想。“那我去哪?”

男子播了个电话,把一位西装革履腰背笔直的中年男人叫了进来,吩咐了几句,苏琬被领了出去。男子背对着她坏笑挑逗道:“我很好奇你的选择,不要让我失望哦。”

苏琬穿不惯脚下的高跟鞋,一路碎步踉踉跄跄地被带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巨大的水晶灯闪闪地挂在描金的穹顶上,严丝合缝的大理石地板上铺着大红色、龙腾虎跃的刺绣羊毛厚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很舒服,樱桃木镶金雕花的桌椅在大厅东西两侧均匀的摆开,北前台两侧是汉白玉的荷花雕楼梯,台上背景是块大型汉白玉双龙戏珠墙,双龙立体写实,双眼炯炯有神、栩栩如生,大厅挑高至少有普通住宅的六倍以上,三侧环绕的二层木雕走廊十分壮观。

“你怎么才来?”王婆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似的凑过来问。

苏琬也不是软柿子,阴阳道:“我听您的话在酒窖一直待着,见一直没人来,只好壮着胆自己摸索出来了。”

王婆见她只字不提少爷,一时摸不清苏琬跟少爷是否有交情,只好顺势而为,好声好气问:“我忘了通知你,临时有变动,少爷让你来的?”不忘八卦一番。

“少爷?婆婆可是说的带我去他房间那位?”苏琬知道这个少爷一定是这举足轻重的人物,跟他攀上关系或许能逃过此劫。

王婆惊讶,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少爷带你去了他的房间?!”

苏琬肯定地点点头,“是的,怎么啦?”

“少爷从来不带女人去他房间,老板给他安排过几个也一一被他拒了。”

原来之前船上那几个小弟口中的老板不是刚刚那个少爷,难道是电话里的那个年长男人?

苏琬试探性地问:“刚少爷电话,电话里的人极力让他来,但被他拒绝了。”

王婆见少爷竟如此信任她,当着她面跟老板电话。“电话里的是老板,是少爷他爹,少爷每次都这样,我们都习惯了。”

“那王婆婆,等下我去哪?”

王婆知道她并没有告诉过她们她姓什么,苏琬却知道,肯定少爷告知的,便谄媚地问:“少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苏琬心想如果讲假话,早晚都会被拆穿,但眼下难关急着过,只能说个模棱两可抓不到把柄的话。“他没说什么,就说你会知道怎么安排的。”

王婆一听心领神会,等下到了饭点,你端着酒盘给正中间桌的正主位倒酒,其他人你一概不倒。

正中间最靠近前台的只有一桌,主位坐北长南。宾客陆陆续续到达,都盛装出席,这么个偏僻地顿时蓬荜生辉。听上菜的几个服务生讨论说,这些宾客非富即贵,过来乘船的少,大多都是包了专机过来的,一定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菜品极其丰富,说是古时宫里的满汉全席也不为过,姜辣蛇、口味竹鼠、鱼籽鲍鱼、清蒸澳龙... ...琳琅满目,还有些保护动物和山珍野味,紫苏中华鲟、碳烤麂子肉,灵芝鸽子蛋汤等等。

苏琬本就没吃,看着这些肚子咕咕作响,饿得直想立马炫上几口。差不多到点了,苏琬被安排即刻去倒酒,此时坐在主位的是个身着阿玛尼西装的老男人,气质很好戴着一副金框眼镜,眉眼间和那个少爷很像,但看似比少爷儒雅斯文,可仔细看眼神犀利不可一世,有种摄人心魂的压迫感。难道这就是老板?是这个庞大犯罪组织最重要的核心头号人物,是他一手创建的这个邪恶帝国,黑白两道通吃保护伞层层掩护的黑组织,苏琬记得局里开会时介绍过,他叫墨锋毅。

苏琬小心翼翼地端着酒盘,王婆亲自跟着她朝主桌走去,走近时鼓起勇气点头哈腰地在那老板耳边说了一句:“老板这是少爷要的女人。”

墨锋毅波澜不惊的眼不由也一丝惊讶闪过。“这个小畜生终于开窍了?”心想一定要好好端详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让他那个万年不尽女色的顽固儿子开了荤的念头。

苏琬不紧不慢、不卑不亢,只顾着端上酒,又稳稳倒上。这是瓶四十年前的五粮液,陈年的酒瓶上的贴纸因保存完好依旧如新,只是瓶盖有些老化,拧开的时候有点费劲,幸好戴了手套,才没被碎片金属给割伤。开瓶刹那经过时间沉淀的酒推却了浓烈的味道,而留下了淡淡朴实无华的醇香,一口沁人心脾,令人销魂。

墨锋毅抿了口,站起来示意大家举杯,雄厚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苏琬耳边响起。“感谢各位远道而来,参加天墨集团十周年盛会,希望大家今天能玩开心!”

这个声音!之前在电话里苏琬还听不太清,可如今近在耳畔,一字一句记忆犹新。那是她整理爸爸遗物时,在他爸爸的贴身夹克的内袋里,发现了一个他生前工作的录音笔,里面出现过这个声音。那段最后的对话她至今难忘,爸爸歇斯底里激动地问:“这世间公道正义自在人心,你真的无愧于心么?!”

墨锋毅淡淡地回:“你大公无私又真的值得吗?”

接着一声尖锐刺耳的撕拉声,便没了声响,安静得可怕,直到录音笔没了电。

苏琬永远记得这个声音,因为关乎着她爸爸因公殉职的最后一刻发生了什么,她一直想调查清楚,这个男人是谁?和爸爸发生了什么?最后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不管凶手是不是这个男人,他都是最大嫌疑人。

苏琬狠狠地握着拳,紧紧咬着牙根,脖颈两侧爆出了青筋,她强忍住恨不得直接质问墨锋毅的冲动,她知道自己还有任务在身,绝不能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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