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李陵成婚

公元前108年,我的及笄之年,没有等来大哥李陵的许我一生,却等来了陛下为大哥的赐婚。

天子为大哥赐婚的妻是太史令之女。

当我得知消息的那一刻,身体仿佛坠入了无尽深渊,四周尽是冰冷的绝望。

明明大哥说好的待我及笄便许我一生,就几个月我便及笄了,为何大哥不能再等一等。

我泪流满面地望着手拿圣旨的大哥。

大哥低头却不言语。

我狠狠地推开李陵,哭着跑到延年家中,拉着延年陪我喝酒。

延年见我如此伤心,一时不知所措。

不会饮酒的我,这一日却狠狠地灌下许多酒。

延年不允我再喝。

我哭着质问:“为何这也不允那也不允,为何就是不允我做我想做的”?

我哭着跑到漆黑寂静的街道,心中涌动着无尽的伤感。

回想起曾经与大哥的美好时光,如今,只剩下我独自一人回忆着过往的温暖。

雨淅淅沥沥地打在我的脸上,我却丝毫感觉不到它的凉意,心中的凄凉远比这身体的寒冷更加苦涩。

延年心疼地一把将我背起。

我生气地说:“我不回家,我不想见到大哥”。

可大哥还是找来了,他静静地站在我面前沉默不语。

延年将我交给大哥。

我气愤地说:“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明明说好待我及笄便许我一生,为何言而无信,我再也不喜欢少卿大哥了”。

大哥抓住我的手紧紧地将我搂在怀中。

“对不起”,他小声而又无助地在我耳旁说道。

我使劲挣脱他的怀抱,哭着转身离去。

大哥从怀中掏出一支精美的发簪交给延年。

“这本是送予安安的及笄之礼,如今看来已是多余,延年以后替少卿照顾好安安”。

“李陵…”,延年震惊地看着李陵,刚想开口却不知说些什么。

延年心中爱慕了阿姐这许多年,为此延年多次拒绝父母安排的婚事,勤奋苦读来到长安,也只为寻到阿姐,得知阿姐心中只有李陵之时,虽心痛,但只要阿姐开心幸福便好,如今李陵为了家族只能有负于阿姐,他理解李陵的无奈,更心疼阿姐的悲伤。

他低着头紧紧握着那枚发簪,“少卿放心,延年定会好好守护阿姐”。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奔走,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东宫。

雨好似越下越大,我索性蹲坐到东宫门口。

侍卫认得我遂没有将我驱赶,只是让人进去禀报了太子。

太子出来见我浑身湿透如此狼狈,立马将他的锦袍披在我身上,他让我进去东宫歇息。

我摇头,低头啜泣道:“等雨小了我便回家了;我方才说的再也不回去再也不喜欢少卿大哥这都是气话,天子赐婚大哥如何违抗的了,更何况两家联姻这关系到李家荣誉,即便是大哥有心,阿母也是不允,大哥明明已经很难了,我却还同他任性置气让他伤心难过,我不该如此自私”。

说罢我便故作坚强地擦干眼泪。

延年焦急地过来寻我,我与他向太子道别后便离去。

方才一气之下走路崴了脚,延年见我一瘸一拐,二话不说将我背起。

我趴在延年的背上,回忆起曾经我也是这样趴在少卿大哥的背上,撒娇着要与他相守一生,泪水便止不住地往下流。

延年忽觉脖颈处有些微凉,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这才发觉我的泪竟打湿了他的衣襟。

一路上他都未与我言语,他该是不知如何安慰我。

直到将我送回家中,延年才从怀中掏出那支发簪交到我手中。

他说:“这是李陵为阿姐准备的及笄之礼,做为李家长孙,李陵有太多无奈”。

我紧紧握着发簪,哭着点点头。

大哥屋中亮着灯还未睡。

若是此前,我定会毫不犹豫推开房门扑到大哥怀中撒娇。

如今大哥将为人夫了,我该是与他保持些距离。

大哥许是感觉到我回来了,他打开房门,刚想开口与我说些什么,我却生气地扭头走开。

大哥无奈地坐到院中,默默地饮着茶,回忆着过往,他的心中该是很难过无奈吧。

此后几日我都未见到大哥,他定是回到军中去了。

听闻阿母将大哥的婚事定在下月初六,府中人各个都忙得喜笑颜开,都说府上已许久未有如此喜事了。

无人关心我内心的悲伤,我时常神情恍惚独自呆坐。

延年来寻我,我道身体不适不愿相见,我将自己锁在屋中不再与人交流。

一日太子派延年过来说他要去巡游州郡,身边尚有一女官位置空缺。

我知他们是想让我去散心,毕竟再过十日便是大哥大喜之日,我不知那时自己该如何忍住悲伤,还要笑着祝贺大哥,遂答应跟着他们外出。

李盈和李禹说太子对我有意,劝我入东宫获太子恩宠,这样大哥的仕途才会更加顺利,李家才会扬眉吐气。

可我心中只有大哥李陵,纵使他已娶旁人为妻,可我终究忘不掉他。

我与太子如兄弟朋友,我怎能利用他为大哥谋取仕途为李家谋取地位。

公元前 108年,天子命新婚不久的大哥李陵率八百骑,深入匈奴二千余里,过居延,视地形,不见虏,还,后拜为骑都尉,将勇敢五千人,教射酒泉、张掖以备胡。

数月未见大哥,思念之心更甚。

所以我独自一人驾马一路北上寻到大哥李陵驻军之地。

见到我出现的那一刻,大哥难掩心中惊喜。

他就这样站在我面前面带微笑地静静地看着我,满是宠溺。

可我分明看见他微笑的眼神中却眼含泪光。

我对大哥数月的思念化作两行热泪。

“少卿大哥,今日是我及笄,你曾许诺及笄之日亲手为我簪发”。

我从袖中掏出大哥交给延年的发簪,我终究还是选择让大哥李陵为我簪发。

大哥抚着我的脸,轻轻为我擦拭脸上的尘土与泪水,紧紧将我拥入怀中。

“傻丫头,长安至此数千里路,你不惧吗”?

“少卿大哥是我的命,若能得见大哥,千难万险又有何惧”!

大哥忍着泪亲手为我簪上了发,虽未能许我一生,可我甘愿默默守在他的身旁。

“少卿大哥,你送了我及笄之日最好的礼,我也得送你一个”。

说着我便将脖上的玉坠取下为大哥戴上。

“少卿大哥日后见此玉坠如见李安”。

大哥再次紧紧将我拥入怀中,我知他不想放开我的手,可他终有太多无奈。

“少卿大哥,我要回长安了,少卿大哥莫要忘记长安还有一个最爱你的阿妹”,我故作轻松道。

大哥忧伤道:“少卿有负于安,此生永不相忘”!

我不愿看到大哥难过,依旧故作轻松道:“以后不管我嫁予何人,少卿大哥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人”。

大哥呆呆地望着我,心中不舍,他强忍住眼中的泪水。

我踮起脚尖轻轻在大哥脸颊上亲了一口,而后娇羞地跑了出去,不觉间红了眼眶。

我理解大哥作为李家嫡孙,家道中落,他肩上背负着沉重的压力,他必须克制自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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