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被俘,延年战死,得知消息的我悲痛欲绝。
我匆忙赶到陈步乐家中想询问情况,却只见大门口悬着白幡,陈家所有人都在低头啜泣。
原来天子听闻李陵战败甚为愤怒,欲责问陈步乐,陈步乐惶恐自尽。
陈家人见我出现甚为愤怒,他们把陈步乐的死全都怪罪到大哥李陵身上,他们责骂大哥李陵懦弱无能背信弃义。
我刚想开口为大哥辩解,他们便狠狠地将我推出门去。
我恍恍惚惚来到延年家中,一切都还是延年出征前的样子。
“阿姐”,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延年回来了。
我欣喜地回头,却见延年浑身鲜血跪倒在地。
“对不起阿姐,延年无能,未能将李陵带回”,延年痛哭道。
我哭着抚摸延年惨白的面庞,紧紧地将他搂在怀中:“延年是阿姐的英雄,是大汉的英雄,阿姐怎忍心责怪延年,延年身上的伤定是很痛吧”。
延年虚弱地点点头,“以后延年不在了,阿姐定要照顾好自己”。
我心痛不已,我霸道地对延年说道:“我不许延年离开,延年答应过要娶我进门,不可言而无信”!
“阿姐,对不起了,延年失信了,这次延年没法听你的话了,阿姐莫要伤心,若是想延年了,便看看天河上的星”。
我哭到不能自已,哭到晕厥过去。
当我睁眼四处寻找,哪还有延年的身影,可我坚信定是延年回来过了。
我坐在延年睡过的床上,抚摸着他生前穿过的衣物,“延年,你一定会保佑李陵平安回到大汉的对不对”。
此后每日我都会到宫廷询问大哥李陵的消息,巍峨的宫门挡住我的去路。
曾经与大哥同朝为官称兄道弟之人霍光与上官桀都说大哥降了匈奴。
我不信,大哥从小接受忠义礼法之教,他是大汉的英雄,怎会轻易降敌,就算是降,他也定是想学曹柯之盟以报大汉国恩。
所有人都怒斥大哥背信弃义,朝堂之上群臣皆言李陵有罪,唯有太史令司马迁仗义执言却惨遭腐刑,至此无人再敢为大哥辩解。
将军府门口常围着众人指指点点,甚至有人搬起石头砸毁将军府的大门。
阿母常独坐屋中唉声叹气,李禹与李盈也躲着不愿见我。
一时之间大汉国内所有人都以大哥为耻,可我不信!
李家世代忠良,大哥一心卫国,如今身陷敌国,却无人谅解。
我坚信以大哥之聪敏机智,定能回到大汉自证清白。
可半年来大哥仍然音信全无,我每日都在等待思念中煎熬。
我去打探大哥消息的路上,有人指着我大喊:“这便是叛贼李陵的妹妹”!
我怒斥他:“你休得胡言,大哥不是叛贼,他为大汉而战,力竭被俘,他是大汉的英雄”!
“英雄?英雄就该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为求苟活投身敌营,他是大汉的耻辱”,众人纷纷指责道。
“天子尚未定罪,无知狂徒有何权利辱骂”!
我狠狠地扇了那人一巴掌。
那人被我打得怒火中烧,此刻的他们才顾不得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他们狠狠地将我推倒在地,拳打脚踢。
我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无助地哭喊:“大哥不是叛贼,他不是”!
可如今无人听我辩解,他们把对大哥的愤怒全都撒在我身上。
太子刘据的车辇经过,他命随从上前查看发生何事。
随从见是我被殴打,匆忙回报太子。
太子忙将我抱起带回东宫。
我哭着告诉太子:“大哥不是叛贼,为何所有人都不愿相信,大哥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定会回来效忠大汉,效忠陛下”。
太子紧紧地搂着我。
我哭到不能自已,我将这半年来所有的委屈全都发泄。
太子就这样默默地抱着我。
他说陛下已再次派人去匈奴寻李陵了,李陵忠肝义胆,将门虎子,陛下和众人都不相信李陵会投降匈奴。
他要我再等等,兴许马上便能有李陵的消息了,李家马上便能洗刷冤屈了。
天子派公孙敖率兵深入匈奴,可等来的竟是大哥为匈奴练兵的消息。
公孙敖回报天子:“捕得生口,言李陵教单于为兵以备汉军,故臣无所得”。
天子震怒,下令夷其三族。
我是祖父养孙女,故不在李陵三族之内,侥幸得以保全性命。
没有了李陵的宠爱,没有了延年的守护,如今的我只能形单影只、流落街头、无家可归、遭人唾弃。
我不能死,我得好好活着,我得等着大哥李陵回来寻我。
大哥定是遭人诬陷,他定不会背叛大汉,不会辜负于我。
我身无分文,想求阿姐李盈帮助。
可李盈却将我狠狠推倒在地,她怒斥我咎由自取,李陵懦弱自私毁了李家名声也毁了她的前程。
我哭着辩解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其中定有隐情。
“隐情?隐情便是李陵贪生怕死不忠不义枉为汉将,他该死你也该死”!
说着她便拔下发簪狠狠地扎向我的胸口。
我躲闪不及只能捂住伤口痛哭,饥饿疼痛使我晕厥过去。
太子得知消息匆匆赶来,他心疼地将我搂在怀中,怒骂李盈刻薄寡恩残害手足。
他不听李盈辩解欲将她投入掖廷狱。
李盈愤而投河自尽。
太子将我带到长安郊外别苑安置。
迷迷糊糊的我以为是大哥回来了,我紧紧握着那双宽厚的手,哭着祈求:“少卿大哥莫要再离开了,他们都说你降了匈奴背叛大汉,可我不信,大哥定是遭人诬陷”。
太子痛心地握着我的手,未有言语,此刻所有的安慰都是软弱无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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