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李陵心死

李陵初入匈奴时忽忽如狂,自痛负汉。

单于想将公主许给李陵,并许他高官厚禄。

李陵断然拒绝,他一心只想回汉,去守卫疆土效忠陛下,去见他心中最爱之人。

听闻汉天子夷其族的那一刻,他所有的信念与坚持瞬间破灭。

他质问汉使:“吾为汉将步卒五千横行匈奴,以亡救而败,何负于汉而诛吾家”!

使者说:“汉闻李少卿教匈奴为兵”。

李陵怒:“乃李绪,非我也”。

良久,李陵忧伤地问:“家中阿妹可好”?

汉使说:“自戕而亡”!

此刻的李陵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悲愤。

他痛心疾首,独自一人在野外漫无目的地暴走。

愤怒悲痛绝望的思绪充斥着他的头脑,他不知如何宣泄心中的悲伤。

他孤独地跪在茫茫的草地上,仰天长啸,曾经对大汉的忠诚和希望,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可李陵不知汉使所说的自戕之人,是东宫女官李盈。

他不知最爱的阿妹,依旧在大汉盼他归家。

当晚,愤怒的李陵闯入李绪幕帐将其刺杀。

李绪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匈奴大阏氏恼火,欲将李陵斩杀。

公主跪求大阏氏放过李陵,她愿以性命换取李陵之命。

卫律此前对我李家颇有好感,大哥李陵投靠匈奴后他多有照顾。

他在大单于面前夸赞李陵是将帅之才,若就此枉杀实在可惜。

此刻的李陵已是哀莫大于心死。

可怜的阿母,无辜的孕妻,襁褓的孩儿,最爱的阿妹都因他而死,他还有何颜苟活。

他不明白他为大汉浴血奋战,不曾有负于国,有负于陛下,为何却换来如此结局。

如今偌大的汉朝,他已无家可归!

大单于惜才,遂饶恕李陵,让公主随身陪伴。

卫律前来劝慰:“即便再难,也要笑着把苦难踩在脚下,李陵,这句话是她曾经用来宽慰我的,如今同样用来宽慰你”。

李陵苦笑:“丁灵王认得阿妹”?

卫律感叹:“何止认得,律曾有辱于汉,她虽是柔弱女子却仗义相助,如今惨遭厄运,律也甚为心痛,是大汉对不住她,对不住你李陵”。

李陵紧紧握着阿妹送他的玉坠,那是他一生挚爱之物,如今只能睹物思人。

全族被诛、阿妹惨死,李陵回汉之心已死,对这世间已无留恋。

他常将自己灌醉,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梦中见到他最爱的阿妹。

梦到待她及笄许她一生,梦到他凯旋她抱着他撒娇玩闹,梦到她喊他少卿大哥的样子……

公主心疼不已,常劝李陵:“她如此爱你,定是不想见到你如此颓废之相,你该好好活着,为她而活”。

“为她而活”!

是啊,阿妹这么爱他,他出征前她甚至扬言若他战死,她定不会独活于世。

如今他如此作践自己,阿妹该是多么痛心。

他是阿妹的希望;可如今他的希望又在哪里?

“少卿大哥”,公主轻轻地唤着李陵。

“她曾经就是这么唤你的吧”,公主轻声问道。

少卿大哥,他已许久未听阿妹如此唤他了。

醉酒的李陵轻轻吻上眼前姑娘的唇,温柔地对她说:“少卿此生最后悔的便是顾及世间伦理待你及笄,若我早许你一生,便不会臣服皇恩有负于你”。

李陵该是将公主当成了他最爱的阿妹,许了她一生。

不久公主有孕,单于大喜,封李陵右校王。

可锦衣玉食的李陵终不会快乐了。

没有了阿妹的日子,他如行尸走肉般万念俱灰。

曾经建功立业的满腔豪情,如今惟苟且其百死之身而已!

草原上的风总是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既有青草的芬芳,又夹杂着马粪的腥臊。

李陵渐渐习惯了这种气息。

他常常独自一人坐在草原上,遥望远方,思念着那个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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