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归墟誓

星舟碾过云海时,林炎指尖的月牙水痕正在消融。那些星砂凝成的船体发出细微崩裂声,每一道裂纹都映出林雪消散前的笑靥。他握紧诛仙剑柄,剑锷处新嵌的寒螭逆鳞泛着幽蓝冷光——这是阿姐留在世间最后的温度。

"前面就是归墟界碑。"剑魂的低语震得星舟颤动。林炎抬头望去,海天相接处矗立着通天石柱,表面刻满上古剑修的名字。当诛仙剑感应到其中某个名字时,剑身突然爆发悲鸣——那是苏映雪用星芒簪刻下的「摇光」二字。

飓风毫无征兆地降临。林炎被卷入时空乱流的瞬间,诛仙剑自动展开混沌领域。他看到十五岁的苏映雪抱着双生子跪在界碑前,怀中婴儿的啼哭引动九霄雷劫。

"以吾血脉,封汝因果..."年轻母亲咬破指尖,在界碑刻下最后一道封印。血珠坠地时,林炎怀中的玉佩突然发烫,那些被篡改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六岁生辰那夜,先天剑骨觉醒失败的其实是他。林雪跪在祠堂三天三夜,最终用太阴玄脉为引,将自己的剑骨生生剥离。记忆里的阿姐浑身是血,却笑着擦去他眼角的泪:"炎儿将来要成为比紫微星君更厉害的剑仙..."

"原来如此..."林炎单膝跪地,诛仙剑插入礁石才勉强稳住身形。海风裹挟着咸涩水汽,却冲不淡喉间腥甜。那些他苦修百年想要守护的人,早已在命运洪流中粉身碎骨。

归墟漩涡突然静止。数百道剑光刺破云层,剑阁长老们的诛邪剑阵结成天罗地网。为首的白须老者手持命盘,声音裹挟着化神威压:"紫薇乱世,当诛!"

林炎却笑了。他抚过诛仙剑身的星砂纹路,那是星璇燃烧神魂留下的轨迹:"你们可知,这命盘最初是为谁而制?"

剑阵轰然落下时,归墟界碑突然迸发强光。林雪留在碑文中的太阴寒气凝成冰盾,竟将诛邪剑气尽数反弹。林炎趁机跃入漩涡中心,诛仙剑感应到苏映雪遗留的剑气,自动劈开一条通往归墟核心的通道。

"炎儿..."

熟悉的呼唤让林炎浑身剧震。漩涡底部的水晶宫中,苏映雪的残魂正在消散。她脚下阵图与林雪血池中的二十八宿阵完全相反,每颗星辰都系着一段被斩断的因果线。

"母亲..."林炎伸手触碰虚影,却被残魂中的记忆贯穿识海。他看见苏映雪生产当夜,剑阁十二长老持诛邪剑破门而入。为护双生子,她将太阴太阳血脉分离封印,自己则引动天机禁术血祭元婴。

"真正的阴阳逆元阵,需要紫薇命格者自愿献祭..."残魂指向水晶宫穹顶,那里悬浮着半枚染血的玉玲珑,"你阿姐的魂魄,就封在此处。"

林炎踉跄着跪倒在阵眼中心。玉玲珑中沉睡的少女魂魄,还保持着十六岁失踪时的模样。那些他追寻百年的真相,此刻化作穿心利剑——原来林雪自愿成为阵眼,只为给他争取一线生机。

剑阁长老的怒吼从漩涡外传来。林炎握紧玉玲珑,诛仙剑魂突然发出警告:"若要复活至亲,需以紫薇命格为引,届时天道必将..."

"那便逆了这天!"混沌剑气冲霄而起,整座归墟海域沸腾。林炎划破心口,紫金色的本命精血注入玉玲珑。当太阴太阳血脉重新融合时,水晶宫穹顶浮现出完整的河图洛书——这才是逆转阴阳的关键。

星璇消散前的画面突然清晰。林炎终于读懂她最后的口型:「我愿为灯」。悬浮的河图洛书自动翻页,显露出天机城禁术中最残忍的「偷天换日」——以施术者命魂为灯油,为逝者重燃生机。

"不要!"林炎的嘶吼震碎水晶宫穹顶。星璇的残魂从洛书中浮现,衰老的面容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其实在九幽崖那夜,我就算出这是必死之局..."

她抬手凝出星砂剑,刺入自己即将消散的命魂。磅礴的生机涌入玉玲珑,林雪的魂魄开始凝实。剑阁长老们趁机攻破结界,十二柄诛邪剑结成灭世杀阵。

"活下去..."星璇的残魂在剑光中化作星砂,温柔地裹住林炎颤抖的身躯。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归墟迷雾时,玉玲珑中的少女睫毛轻颤,而诛仙剑已饮尽最后一位长老的精血。

林雪苏醒时,正看见弟弟跪在血泊中。诛仙剑插在他身侧,剑身缠绕的混沌之气里沉浮着星砂。她伸手触碰林炎霜白的鬓角,却被少年眼底的苍凉刺痛。

"阿姐,我们回家。"林炎扯出破碎的笑,将玉玲珑系回她颈间。海天交界处,朝阳正在升起,却照不暖他空荡荡的胸腔——那里装着两个人的遗愿,与一把斩不断的因果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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