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内四处散发恶臭,又终日阴冷潮湿,暗无天日,狱卒偷懒,连餐食也是时有时无,岑浪已经算不出在这里度过了多少个日子了。
他盘坐在湿冷的草席上,随着时间流逝,已经渐渐冷静下去。
皇城以内杀人,是南渊律例重罪,岑浪并不是冲动的人,从当时对着孙季打出出第一拳开始,他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只是想到父母,心中又难免悲伤,“孩儿不孝,既不能完成你们的遗愿,进入归剑堂学艺,又不能为你们报仇,杀掉玄鸟。如今唯有去那边见你们,跟你们赔罪了..”
幽暗的过道尽头闪过一丝光亮,倏而又湮灭下去,伴随着一声铁门开合的声音。
看来是到饭点了,只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但这次却不像是送餐的狱卒,岑浪只觉得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牢房前,长久不语。
“真想不到才一段时间不见,岑老板就能搞出这么大的事。”熟悉的声音响起,听不出是夸是贬。
正是逍遥洞线人裘剑。
“给。”一壶酒被递进了牢里。
死牢中虽一片黑暗,但岑浪长久呆在里面,渐渐能够依稀分辨轮廓,他挪动身子,接过酒壶,仰头喝了一口,“你这酒可真是从来没有变过味道,不过我肚子已经空了很久,这一壶下去怕是要醉很久了。”
“醉就醉吧,不然这牢内的日子可难挨得很。”裘剑随口回应。
“裘老板,来越镇那一对姑侄后来怎么样了?”岑浪开口说了第二句话。
裘剑在暗中一愣,疑道:“是上次公开悬赏那个?”
“不错,我一直想知道她们姑侄后来怎么样,可你再没出现过。”
“你啊,也不看看现在自己的境地,操心操心自己把,还有功夫想着其他人?”裘剑说着,自顾自道:“你知不知道现在你的情形有多差,我算来算去,怎么看都是个死局。”
“那一对姑侄后面怎么样了?”岑浪再次问道。
裘剑象没听见似的,接着自己的话说:“你看看把,首先逍遥洞你排名垫底,估计不久就要被洞内除名了。你现在又在南渊皇城以内杀人,证据确凿,这也是杀头大罪。就算你祖上积德,保你过了前两关,可你知道你杀的是谁吗?孙季,那可是剑鬼孙柏贺的哥哥。”
裘剑不停的摇着脑袋,“难啊,岑老板,你要活下去可太难了。”
“那一对姑侄后面怎么样了?”
“唉呀,你好烦啊!”裘剑不耐烦的一拂袖,道:“不知道是死是活,总之,公开悬赏被撤了。”
牢内的岑浪沉默了下去。
“你见到小龙和云英了吗,他们怎么样?”岑浪知道,裘剑到这里前一定会去城郊。
“远远见过了,人没事,你放心吧。”裘剑应道。
“那就好,那就好。”岑浪喃喃着,又仰头喝了数口酒。
裘剑见他不停的喝着酒,担心他喝的多了,便想着将他的酒壶夺过来,可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道:“岑浪,你不能死在这里,得想法子逃才行。”
“南渊死牢森严,哪有那么容易逃。”岑浪说着,忽然想到啥似的,疑道:“对啊,裘老板,这南渊死牢可不是随便进得,你是怎么混进来得?”
裘剑哈哈一笑,神秘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硬通货叫作钱吗?我恰好还有不少,打发打发还是够用。”
“时间到了,赶快离开。”过道尽头传来催促声。
裘剑瘪瘪嘴:“这时间过的真快,没说两句话就到点了,岑浪,你可别灰心,就算现在看着是绝境,也一定还有法子。”
随着过道尽头的光亮一闪,死牢内复又安静下去。
王城朝堂上,只有南渊公萧远蕴、大司士萧远利和太傅萧远山兄弟三人在场。
堂上气氛凝固。
“这样说来,岑浪年纪轻轻就到了银丹期,有此等修为,倒真是个天才。”萧远蕴若有所思。
“就是啊,他这修为要是被康家庄园和统万城的人知道了,铁将岑浪接过去,这小子前途不可限量不说,关键他们一见面,当年南渊水患治理、岑家命案这些事可就瞒不住了。”萧远利摸着胡须,提醒道。
萧远蕴赞同的点点头。
一直没有开口的萧远山,此时开口道:“大哥,南渊江河密布,水患本就是自然灾害,实在也不可避免,况且治理不当也不是难以承担的罪责,为了隐瞒这么一件事情,真的有必要吗?”
萧远蕴扫了萧远山一眼,淡淡道:“抛开水患治理这件事不谈,岑浪在皇城内杀人可是事实?”
萧远山默认不语。
“南渊律例,皇城内杀人该如何处理?”萧远蕴继续问着。
“当处极刑。”萧远利见缝插针。
“那便是了,此事无关水患治理、也无关岑家命案,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说对不对?”萧远蕴依旧在问萧远山。
“我知道你与康敏有过渊源,也必然不忍见到康敏的苦肉再出事端,但那也是多年前的事了,你不要被这陈年旧事束缚,岑浪皇城杀人证据确凿,不需要再审了,直接处以渊刑。”萧远蕴道。
“可..可这也不是南渊律法的程序啊?按律也应该审理判刑呀。”萧远山急道。
“岑浪身份特殊,既已确定是极刑,未免节外生枝,处以渊刑便可。”萧远蕴斩钉截铁,“这事就给三弟去办,今晚子时,把这件事情处理了。”
说完便直接退回了后殿,只留下萧远山和萧远利二人。
“二哥啊,大哥可都是为了南渊,为了咱们萧家好,你就别找不愉快了,岑浪这事儿一过,南渊不就像啥事儿没有过似的?”萧远利拍着萧远山的肩膀安慰。
萧远山皱着眉没有回应。
“别这么愁眉苦脸啊二哥,今晚我把这事儿办了,选个日子给侄女庆祝选拔通过,咱们哥俩好好喝一杯,哈哈。”萧远利倒是心情很好。
宫城内太傅府上。
眼见夜幕下沉,萧远山渐渐坐立不安。
他的脑中不断浮现出当年岑家命案后的画面,也和今天一样,兄弟三人在朝堂上争论,他希望把事情通知康家庄园,希望重重的惩罚凶手,但也是同今天一样,被大哥和三弟拒绝。
这么多年来,他没有一天不在自责,不在懊悔,他对不起康敏。
直到冥冥中注定又遇见岑浪,萧远山内心深处愧疚的洪流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如今同样的事情再一次摆在的萧远山的面前。
他望着窗外愈渐黯下去的天幕,终于站起身子从座椅下暗格中取出了一个珍藏已久的宝贝。
“希望天不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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