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犁接了满满一盆水。
“铃铃说的没错。那通知不是我的。”
“早上我看你蒲婶子急匆匆地去你家,我以为是去给你道喜的呢!”
“婶儿!咱不说这个了,总之呢!我没考上。”
“那你和月儿的事儿,是不是就泡汤了?”李犁从后世穿越而来,自然知道自己的妻子是谁。
“婶子!那可不一定!别看月儿考上了省重点,可说到底最后她还得是我李大柱子的媳妇儿!”
“哎哟哟!这孩子怕不是疯了吧!人家爹可是公社干部,你小子考出去了,还能有那么一点儿指望,这回?咦?可惜了!”
“柱子,你听婶子一句劝,以后可不能胡说啊!”
李犁点点头,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嗯”字来,然后端着满满一盆水走出院子。
“妈!我到是觉得柱哥说的对。”楚铃铃嘴里嚼着苞米面儿大饼子,坐在门坎上说道。
“去去去!丫头家家的懂什么,就他家那样,妳看院子里的草都多高了,才想起来薅,早干吗去了?这要开春就收拾出来,是不是还能吃点儿菜?”
“耗子到他家都得含着眼泪儿走,一盆水都要借,丢不丢人?”
楚婶儿说话还没说完,一回头就看见了李犁站在她家院子里。
“婶儿!回头我还您一百盆儿水。还有,麻烦您以后不要用老眼光看人,俺们老李家打今儿起,不会再让任何人瞧不起的。”
“婶儿,谢谢您的水。”
李犁说完头也不回。
“妈妳看妳说的这叫什么话。”楚铃铃起身回到堂屋。
“咋?我说错了吗?妳个丫头家家的就知道胳膊肘儿往外拐。赔钱货!”
李犁把借来的水倒进压把井里,然后快速地操作起压把井来。
没一会儿,拔凉拔凉地井水从压把井里源源不断地流进井边的水缸里。
“喝水喽!”
看着弟弟妹妹那一个个期望的上眼神儿,李犁瞬间就不渴了。
李犁没一会儿就把水缸里清凉的水舀了一水舀子端到屋子里。
“妈!喝水。”
人多力量大,也许是喝过水之后弟弟妹妹们都有劲了吧!
转眼园子里的草也没剩多少了。
李犁拿起镰刀在门前的老柳树上割下几根树枝来。
趁还是白天,李犁捡起父亲藏在草丛中的酒瓶子,准备带着弟弟妹妹们去村东头的大河沟看看。
“你们可得小心点儿!”
“妈!您就放心吧!有我呢!”李犁打了保票,头也不回就走了。
弟弟妹妹们谁也不知道哥哥这是要干什么,一个眼巴巴地看着他。
“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你们几个看好了啊!学到手的可都是知识。”
李犁说着解开鞋带。
大夏天捂着棉鞋也是没办法。
他把蚯蚓连带着少许的土放进酒瓶子里。
然后用镰刀在柳树枝上又削下几根来,再将削下一来的只有几厘米长的树枝儿用鞋带儿系好一根根地塞入瓶口,将瓶子丢进水草里。
最后,他一手拽住一根鞋带儿一动不动地蹲守在河沟旁。
“嘘!今晚儿能不能喝上鱼汤可就看你们几个的了!记住,我不动谁也不许动哦!”
“哥!我要尿尿。”
“小老五,妳事儿可真多。”李犁表示很无奈。
这种笨方法是抓不到多少鱼的,且瓶口又小,就算抓的多,也都是小鱼。不过小鱼也是菜,更何况他们也只是想喝个鱼汤而已。
“回头哥再给你们弄大的,弄的多多的,少了家里吃,多了咱拿去换钱。”
“哥!早咋没看出来你有这本事呢?”大妹妹李耒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呵!这算什么本事啊!”将酒瓶子拽出来后,李犁笑着说道。
“走回家给妈看看!”
兄妹几人刚回头,吓的小老五差点儿掉水里去。幸亏李犁反应快,拽住了妹妹。
“妳咋来了呢!”楚铃铃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眼前,怪不得小老五差点儿掉到河沟里。
“妳来干啥?”李锄不是很喜欢楚铃铃,没等楚铃铃先开口,他就率先发起难来。
“我也想喝鱼汤。”楚铃铃小声说道,“我都来半天了,你们都不理我。”
“呵呵!得了吧!我们这鱼汤可不敢让妳喝,万一再喝出点儿什么毛病来,我们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李耒一张好嘴。
不远处还有一个身影,身影远远地向大河沟这边张望着,手里还拿一样东西。
“哥你看那是谁。是月儿姐吧!”李镰的眼睛好使。
李犁看过去。
身影一转身就不见了。
李犁知道那是蒲月儿,想来她一定是来找机会替她母亲道歉的。
“算了吧!天不早了,我们回家。”李犁头也不回地说道。
蒲月儿母亲的话,他一直耿耿于怀。
“柱子哥,柱子哥你等等我!”兄妹五人在前面走着,根本顾不上身后的楚铃铃。
李锄回头:“那天我去妳家借个大饼子妳都不舍得借,现在有脸朝我们要鱼汤喝?”
“这和那有关系吗?再说你那天理直气壮的样子是借吗?我妈说了,借穷不借懒!你们家日子过成这样,就是因为你爹太懒。”
楚铃铃的话让李犁停顿了半天。
“楚婶儿说的对!不过我们再也不会再去妳家借任何东西了。”他等楚铃铃追上他们,他才动身继续往前走。
转眼太阳就落山了,蚊子也多了起来。
楚铃铃一想到鲜美的鱼汤,就馋的迈不动步。可最后她还是回了自己家。
想到晚上还是大饼子咸菜白水粥,楚铃铃怎么也咽不下去。
“再背着我去河边儿我就打死妳。”
楚婶儿面对不听话的女儿一点儿也不客气。
弟弟就在身旁,楚铃铃抬眼看看弟弟,还是没能说出鱼汤的事儿。
还是母亲最懂女儿。母女二人把仅剩下的三块大饼子全都给了弟弟。
楚铃铃干巴巴地掉眼泪。
弟弟还太小,他哪懂这些。
这是全家人最后的口粮。再能吃上饱饭就看父亲楚长河什么时候从县里回来了。
他家也挺困难的。
但咋说也比李家强的多。
这也就难怪楚婶儿能说出那样的话了。
没一会儿,香喷喷的鱼汤出了锅。
楚铃铃闻到了,妈妈也闻到了。好在这地儿弟弟已经睡了,不然又会大吵大闹。
母亲把蜡点着,娘俩儿抱在一起,看着桌上那一小碟干巴巴的咸菜,还有全是水的粥和一张空盘子,娘俩这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
“婶子没吃呢吧?”院外传来李犁的声音。
“唉!”铃铃妈应声跑了出去。
“柱子,白天那会儿,是婶子说的不对。”在饥饿前,人类是没有尊严的。
“婶子,也没啥!那们喝吧!本来也不是很多,就给你们送了两碗。”
“清汤寡水的,就对付喝一口吧!”李犁的话让楚婶儿感动的热泪盈眶。
“柱子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让我喝的。”
楚铃铃还是叫起了弟弟。
天下所有的兄姐都心疼自己的弟妹,楚铃铃自然也不会例外。
“那个啥!等我叔回来,麻烦婶子招呼我一声哈!”这才是李犁为什么要给楚家送鱼汤的真实目的。
李犁知道楚叔再也回不来了,他在县城附近的煤矿工作,那可是个高危职业,不久后就会有人来送消息。
那一夜,李家除了李犁之外,睡得都很香。
只有李犁一夜未眠。
天刚亮,李犁就爬起来了。
他将院子里的草全部摊开,等晒干后也好当柴烧。
“柱子哥哥,我就是想知道,我妈到底来你家闹过没?”李犁明知蒲月儿会早早来找他,所以才起这么早。
“月儿妹妹,妳还是回去吧!不然以后咱俩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李犁连头都没舍得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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