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站的铁皮屋顶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块被遗弃的巨型电路板。江见灯踩过满地碎玻璃，齿轮吊坠在掌心烙下深红的印子。十点零五分，卷帘门上的锈斑在夜风中剥落，发出细碎的呜咽。她将测绘图纸紧贴在胸口，纸页下压着从警局档案室偷拍的尸检报告——父亲颅骨裂缝的纹路，与陈锈设计的铆钉螺纹完美吻合。
"看够了吗？"
嘶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陈锈倒挂在废弃塔吊的钢索上，工装裤腿卷到膝盖，露出布满青紫针孔的腿弯。月光淌过他腰间悬挂的金属工具箱，折射出手术刀般的寒光。他像只锈蚀的蜘蛛垂落下来，带着铁腥味的热气喷在她耳后："带了什么来换命？"
江见灯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集装箱。展开的图纸在风中猎猎作响，教堂剖面图被月光染成青灰色，她用口红描红的承重墙线路宛如血管："你在我爸的混凝土里埋了纳米级电磁感应器——每次结构变形就会触发地底警报。这才是你守着废墟六年的原因？"
陈锈突然攥住她手腕，针孔密布的手臂爆出青筋。他的指甲缝里嵌着机油，在皮肤上拖出黑红的痕迹："聪明人活不长。"话音未落，集装箱突然震颤，生锈的汽车底盘轰然掀开。江见灯踉跄跌进黑暗，腐臭的机油味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荧光灯管次第亮起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地下室穹顶镶嵌着数千枚齿轮，咬合成庞大的黄道十二宫星图，中央悬浮着半透明建筑模型——正是她日夜修复的白塔教堂。模型基座流淌着暗红色液体，顺着刻满符文的青铜导管汇入地底。
"这是……"她伸手触碰模型尖顶，穹顶突然裂开蛛网状缝隙。全息投影在空中炸开，父亲坠亡的画面被放慢十倍：江父在半空徒劳抓握的右手，无名指套着的铂金戒指内侧，赫然刻着与陈锈心口文身相同的齿轮纹样。
陈锈扯开衬衫，心口缝合线随着呼吸起伏，像一条蜈蚣啃噬着残缺的教堂穹顶线稿。"你爸用命换了三十秒。"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胸口的刀疤上，疤痕下的机械心脏发出蜂鸣，"他把黑金交易的密钥刻在教堂钢骨里，只要有人妄动结构……"
控制台的红色按钮被按下，星图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墙面翻转出数十块监控屏，三辆黑色轿车正呈三角阵型包围废品站。江见灯认出中间那辆的牌照——正是江氏集团现任CEO的专属座驾。
"东南角暗门通向老宅地下室，那里有原始图纸。"她突然反扣住陈锈的手腕，指甲陷进他腕间溃烂的旧伤，"但我要知道视频真相——十八岁那晚，你手机里为什么会有我醉酒的画面？"
陈锈的冷笑在密闭空间里回荡。老式诺基亚砸在控制台上，屏幕裂纹间亮起模糊影像：十八岁的江见灯踉跄起身，镜头随她摇晃的视角掠过书房暗格——江父正将一枚微型芯片塞进戒指，窗外闪电照亮他惨白的脸。
"你醉得扯断项链时，齿轮吊坠划开了暗格机关。"陈锈指向模型某处，教堂玫瑰窗的彩色玻璃折射出诡异的摩斯密码，"等我冲进书房时，你爸已经攥着芯片坠楼了。那段视频……"他忽然扯开她衬衫下摆，就着心口渗出的血在腰侧画出坐标，"是他留给你的死亡密码。"
通风管突然传来金属刮擦声。陈锈瞳孔骤缩，齿轮吊坠被他狠狠按进控制台凹槽。星图开始疯狂旋转，悬浮模型分解成无数光点，在空中拼出江见灯设计的每栋建筑——每处承重墙都闪烁着相同的坐标红光。
"芯片启动了自毁程序。"他将染血的测绘图纸塞进她背包，链条锁扣发出死亡的脆响，"现在它在你父亲选的墓地里——你每设计一栋楼，就离真相更近一步。"
破门器的撞击声如同丧钟。陈锈将她推进通风管道前，突然咬住她耳垂："记得吗？你第一次教我画教堂穹顶时说……"
"建筑是凝固的时光。"江见灯在逼仄的管道里颤抖接话，陈锈最后的笑容被铁门闭合声斩断。她摸向腰侧未干的血迹，坐标在黑暗中泛起荧光——那正是父亲坠亡时，在教堂地面砸出的裂缝经纬度。
通风管尽头传来狗吠，江见灯攥紧齿轮吊坠。吊坠内侧的刻痕不知何时多了新纹路，在月光下显现出一行小字：
"教堂地砖第7排，你十八岁踩碎的那块。"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