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右眼皮从凌晨五点就开始跳，他心慌得一晚上没睡好，只盯着宿舍天花板裂缝里卡着的半截粉笔头，总觉得那玩意儿像把悬在头顶的伏魔剑。
此刻晨光斜斜切进高三（7）班的窗户，在他英语课本封皮“abandon”的烫金字上镀了层金边，仿佛在嘲笑他试图用《山海经》伪装成好学生的行为。
“烛龙，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他从小就对神话故事很感兴趣，此时正蜷在教室后排的阴影里津津有味的看着，书页间饕餮纹的拓印硌着手心。
讲台上老班正用催眠般的语调讲解虚拟语气，粉笔灰簌簌落在前排苏清雪一丝不苟的马尾辫上——那姑娘连后脑勺都透着纪检委员的威严。
忽然有道阴影笼罩下来，林默条件反射地把书往裤腰里塞，抬头正撞见苏清雪绷得能当量角器的制服裙褶。少女纤细的指尖“嗒”一声点在《大荒北经》插画上，腕表秒针跳动的节奏活像死亡倒计时。
“山海经卷十七，藏裤腰带里不嫌硌得慌？”苏清雪的声音比她的金属框眼镜还冷。林默注意到她胸牌上别着三道杠——好家伙，这姑娘连学生会**的徽章都擦得能当镜子照。
后桌传来“噗嗤”一声轻笑，林默尴尬得想把头塞进裤裆里，心想这苏勤学长着一张校花的脸，却有一颗死神的心，是丝毫不给面子呀。
班主任老王正讲着课，听到台下的动静，回过头压低了眼镜看向林默，慢悠悠的说：“放学来我办公室喝茶。”
苏清雪冷哼一声，将高傲的马尾辫一甩，坐会自己的座位上。
得，又得去喝茶了，林默满脸无语。
下课铃声如期而至，林默将《山海经》大大方方的摆在台面，正看得津津有味，一瓶带着枸杞红枣香气的保温杯轻轻地放到他肘边。
同桌的叶小柒递上的早餐奶，准时得堪比新闻联播片头曲，瓶身上歪歪扭扭的画着简笔小麒麟，瓶口还冒着热气。
两人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叶小柒是林默父母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林默一直把叶小柒当亲妹妹一样疼爱。
叶小柒对哥哥的感情更胜，但两人在一起，班里的同学难免咋舌，几度认为叶小柒是林默的童养媳，甚至私下讨论他们就是一对情侣。
每当听到这些不雅的言论，林默二话不说上去就抡起拳头，本身就是班里的小霸王，再加上林默的铁哥们张浩——这重型装甲车，班里的人根本不敢惹他们两，自然也没人敢再讨论他们的风言风语。
突然教室东北角突然爆发出压抑的惊呼，张浩肉山般的身躯卡在课桌间，活像被卡进罐头里的沙丁鱼，手机屏幕幽光映亮他油汪汪的鼻尖：“卧槽！老林快看暗网！玛雅预言4.0豪华升级版！”
张胖子是林默的铁哥们，对电子数码特别感兴趣，掌握许多黑科技，经常喜欢翻墙上暗网翻看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胖子手舞足蹈的动静震得课桌哐当响，前排女生挂在椅背的粉色书包应声而倒，滚出包印着吴某凡头像的卫生巾。
叶小柒递给林默的保温杯也在这场地震的余波中遭了殃，摇摇欲坠，跌落下来。
好在苏清雪闪电般伸出脚尖勾住即将坠地的保温杯，另一只手精准接住半空中的单词本，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得可以去春晚表演杂技。
若是保温杯落地了，叶小柒得和胖子拼命。
“张浩同学。”苏清雪不知何时闪现到最后一排，掌心朝上时连袖口都板正得吓人，“校规第二十七条，下课期间不准打闹。”
“我这是误伤......不是打闹。”胖子哀嚎着摸出根辣条：“苏姐，这是俺老家秘制手作，天山火莲，请您笑纳……”话没说完就被对方眼刀剜得缩成团鹌鹑。林默憋笑憋得肠子打结，余光瞥见叶小柒正用橡皮擦在课桌上画着什么——等等，那橡皮上什么时候多了个朱砂画的微型八卦阵？
从小打到林默一直觉得这个妹妹偶尔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就是喜欢捣鼓研究一些神神鬼鬼得东西。
这时挂在电风扇旁的液晶屏不知被哪位同学调至国际新闻画面，女主播身后的地球仪插满红色的图钉，活像被容嬷嬷扎过的紫薇。
女主播字正腔圆得播报着：“今日凌晨，环太平洋地震带监测到7级以上地震11次，智利沿岸出现反常退潮现象……”
“怎么哪哪都有自然灾害啊，天下如此不太平，不会波及到我们吧。”一个瘦小的同学说道。
张浩连忙打断他，“小不点，收起你的乌鸦嘴，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林默摇了摇头，余光扫到一旁，突然发现叶小柒在发抖。少女脖颈间的鱼形玉佩正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青芒，十根葱白手指死死绞着一根褪色红绳，指节几乎要掐进和田玉里。
那条红绳他见过，从小到大一直戴在叶小柒手腕上，褪色的纤维里缠着几缕银丝，像把未出鞘的软剑。
“你怎么了？”林浩关心的问道。
叶小柒咬着粉嫩的下唇，轻轻摇头，表示没事。
新闻里接着播报：“专家推测可能与太阳黑子异常活动有关……”但此时却突然混入尖锐的电流声。
张浩看着新闻，却不知手机的画面自动跳转到暗网界面，血红色的弹窗像伤口般绽开：【他们来了】。
苏清雪皱眉去关电视，指尖刚触到遥控器就僵住了——屏幕里的富士山顶正腾起青灰色云柱，那形状活像《山海经》里描述的相柳之颅。
这时班主任老王从教室外走回来，看着电视屏幕，慢悠悠的说：“准备上课了，课本拿出来。”说完便将电视遥控关掉。
他扶了扶眼镜继续讲解上节课的内容，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个完美圆规都自愧不如的“if”从句。
一听到老班的声音林默就犯困，赶紧掏出课外书接着看了起来。
这时叶小柒的橡皮擦突然骨碌碌滚过三八线。林默伸手去接，发现橡皮背面用荧光笔写着极小一行字：“申时三刻，地龙翻身。”
这是什么意思？他抬头正撞见少女琉璃色的眸子，那里面晃动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幽光。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怪异，让林默心中升起一种恐惧感，他觉得，好像什么东西要来了。
窗外晴空突然炸响闷雷，诡异得毫无规律可言。
张浩手中的铅笔“吧嗒”一下掉在课桌上，他朝窗外看去，一群鸟群惊恐的飞过学校上空，好似在逃命。
“吱呀”声有规律的缓缓响起，头顶的吊灯开始摇晃时，开始林默还以为是自己早餐没吃够低血糖。
直到讲台粉笔盒忽然掉在地上，彩色粉笔散落一地。苏清雪钉在墙上的纪律表簌簌飘落，张浩课桌堆积如山的书本轰然倒塌。
大家才恍然觉悟，地震真的来了。
“同学们不要慌！”班主任老王死死扒住讲台，眼镜腿都歪到了耳后，“这是常见的构造地震，我们要有序的离开教室，下到操场……”话音未落，整栋教学楼发出巨兽翻身般的**。
林默在失重感中抓住窗框，看见操场地皮正像拉链般缓缓撕开，裂缝中仿佛隐约传来青铜器摩擦的嗡鸣。
最后一刻映入他眼帘的，是苏清雪扑向叶小柒时飞扬的马尾辫，张浩死死护住的辣条书包，以及自己裤腰里滑出的《山海经》扉页——那里不知何时多了行血写的小篆：
“天降神劫，灾起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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