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失水症

李桂兰连连点头:“二子,你放心,我这就去办。今儿个多亏了你,不然我家还不知道要出啥事儿呢!”

周二点摆摆手,没再多说,转身出了门。外头的风还是冷得刺骨,可他心里却踏实了不少。这行当干久了,他知道,有些事儿不是光靠蛮力就能解决的。

就在这时,周二点冷不防被块青瓦片绊了个跟头。那瓦片半截埋在土里,边缘泛着层白霜似的绒毛。周二点正蹲着揉玻璃盖儿,忽听得头顶"吱呀"一声,抬头就见只通体灰的刺猬蹲在杨树枝上,黑豆眼儿直勾勾盯着他。

刺猬尾巴尖一甩,仅存的黄树叶子唰唰往下掉。当中一片儿黄叶子,向远处飘去。

周二点跟着飘落的叶子转过三个村口,鼻尖突然窜进股子腥臊味儿。一户人家院门大敞着,五十多岁的女人瘫坐在青石台阶上,脚边铜盆里泡着件浸透黄渍的棉裤。

"你是不是二子!"女人见着我就扑过来,指甲要掐进周二点的胳膊里,"快来看看吧,白二嘎原来二百多斤的分量,这会儿快成人干儿了!"

里屋炕上蜷着灰色的被子,掀开来倒把周二点吓得够呛。女人所说的白二嘎瘦得两腮凹陷,手背上青筋暴起像老树根。最瘆人的是他下身——明明瘦得皮包骨,小肚子却鼓得像揣了个窝瓜似的,尿壶搁在炕沿儿,黄汤子哩哩啦啦就没断过。

女人慌慌张张的给保家仙上香后,周二带您才发现肩头不知何时落了层白毛。女人家供奉的是白仙,这是解释了为啥会被刺猬引来这嘎达。

“怎么靠上的?”周二点的意思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回来就这样了。”

周二点想问问白二嘎,可这会儿他已经虚弱的不行,问不出啥来。只能问女人:“他嘎哈去了?回来这样的?”

女人断断续续的说了一下经过。

白二嘎是泥瓦匠,大前天到上沟老石家干活。回来刚到沟里的山神庙,就碰上大雪封门。就在山神庙住了一宿,转天回来到家,喝了口水,就尿个不停。最开始是十分钟上一次,后来就是一分钟上一次,到现在直接止不住。两天就折腾成这样。

看来问题出在山神庙。现在调查肯定来不及,得请一下白仙的堂童,先保了他的命,在问问仙家是咋回事。

周二点寻思到这,掏出了文王鼓和赶神鞭。

“日落西山-黑了天,千家万户把门关,虎归深林鸟归山,家鹊儿老燕奔房檐,路过仙家闻一闻,那么看一看,搬请大神儿到身边!”这一通唱,是让仙家给通个气儿,找个最近的堂童过来看事儿。

唱完以后,周二点掏出黄表纸,蘸着朱砂画了三张“保命符”。连吹了三口气,交给女人,吩咐道:“这符一张压在你老头儿的枕头底下,尾巴朝西,一张在他头上晃三晃,蘸点雪水贴在他脑门上,一张掖在你的肚兜里,一会儿大神儿来了无论如何不能让符动地方。”

女人按照吩咐照做。又给周二点拿来两个饽饽,就着咸菜,算是垫吧了点的,肚里有食儿了,也没那么冷了。

有一搭无一搭的周二点就跟女人聊了起来。

女人叫黄小莲,家叫大西沟,周围没有住户,就靠着白二嘎的手艺活儿维持生计。家里的房子用青石和着黄泥和稻草盖的,虽然看着不算太好,但是非常干净。

等了半个时辰,现在来说就是一个小时,从门口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穿着花棉袄的女子。天寒地冻,脸上被寒风抽的发紫。

“白七爷传堂报马,堂童白小莲登堂出马,且准备供堂,引吾上座!”人还没进来,娇滴滴的声音已经传到周二点的耳中。

周二点掏出红绳,扎在腰间,头顶花冠,回复:“弟子就位,劳烦仙姑大驾,堂案已立,跪请堂童出马。”

说完就扑通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周二点所说的堂口就是三把带扶手的椅子,正东朝西,正南朝北,正北朝南。大神儿也不答话,径直走到正东朝西的椅子坐下。手中的拿着一串瓢,叮当乱响。

“事不宜迟,搬杆子吧!”

“是!”周二点叼起卷好的烟卷儿,操起家伙事儿,开腔:“二神儿就位!”正在这时,供桌上两面的火烛火苗子腾地串起老高,刚上的三炷香变成一短两长,棚顶传来丝丝响声,两双幽蓝的眼珠子让人看了害怕。黄小莲妈呀一声,背重重的靠在炕头的墙壁上。

“日落西山呐——黑了天!”周二点开始唱词儿。不知怎么了,今天这舌头就是不听使唤,老是唱错。一唱错,就得重新开始。连着来了三遍,就是唱不对。

大神儿一看着急了,手中的瓢急起急停,哗啦啦啦的帮周二点入活儿。总算是唱对了,大神儿皱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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