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水魑

“一二?”

周二点一合计,回答:“事儿不过三!”

供桌上的蜡烛突然变成绿火苗,香火齐根折断。一只瘸腿老野猫炸着毛窜上房梁,奔着房顶上的两个家伙冲了过去。瓦片缝里哗哗往下掉灰。周二点后脖颈子发凉,总觉得有双湿漉漉的眼睛贴在后脑勺上。

"不对劲儿。"白小莲突然揪住脖领上的盘扣,花棉袄里钻出只刺猬脑袋,"七爷说这屋里有东西压堂口。"

话音未落,贴在白二嘎脑门上的保命符"刺啦"裂成两半。黄小莲突然翻起白眼,嘴里冒出串男人声音:"山神庙的账,该清算了......"这声音像泡过冰碴子,听得人牙根发酸。

白小莲手中瓢往炕沿一磕,三枚铜钱蹦到半空。眼见着那铜钱下落时竟悬在半空,滴溜溜转成三个金圈。刺猬从她怀里窜出来,冲着白二嘎鼓胀的肚皮就咬。

"不行啊!"周二点抄起文王鼓往中间一挡,鼓面"咚"地凹进去个尖牙印。白二嘎这时突然直挺挺坐起来,肚皮上凸出个人脸形状的鼓包。白小莲抄起尿壶就往那鼓包上浇,黄汤子淋上去滋滋冒白烟。

白小莲脸色发青:"这是水魑,专吸人精气的山鬼。白二嘎定是尿在了山神庙门槛上。"

正说着,白二嘎肚皮上的鼓包"啪"地裂开,窜出条透明的水蛇。冲着供桌上的保家仙牌位就撞。牌位"咔嚓"裂了道缝,白小莲嘴角立刻渗出血丝儿。

周二点摸出五谷往窜起的火苗子一撒,爆起的火星子组成个八卦阵。水蛇撞在火星阵上,化作滩腥臭的黑水。白二嘎喉咙里发出拉风箱似的声响,肚皮肉眼可见地瘪下去。

"快!取公鸡血!"周二点扯下腰间红绳。黄小莲却瘫在墙角打摆子:"鸡...鸡早让黄皮子叼走了......"

白小莲咬破指尖,在瓢上画了道镇妖符:"七爷说,山阴面有条河。"她说话时鼻孔往外冒白霜,"午时三刻,取河冰......"

话没说完,供桌底下突然伸出只青灰色的手,攥住她脚脖子就往里拖。周二点抡起赶神鞭抽过去,鞭梢缠住那手腕子竟结出层冰碴。白小莲趁机甩出瓢,地下传来声婴儿啼哭般的惨叫。

"是水魑本体!"她抹了把鼻血,"得赶紧去!"

周二点扭头看窗外,日头不知何时变成了惨白色。杨树枝上蹲着七八只刺猬,齐刷刷用后爪挠着肚皮——这是白仙示警,大凶之兆。

黄小莲突然揪住周二点的袖口:"二子你看!"

顺着她手指望去,白二嘎尿壶里的黄汤子,此刻正在炕沿上凝成个手指形状,直指西山方向。

山神庙在十里外的老鸹岭,眼下日头泛着惨白,山道上的积雪泛着青。周二点揣着白小莲给的刺猬刺,深一脚浅一脚往西走。黄小莲非要跟着,说白二嘎尿壶凝的手指头到院门口就化成了冰溜子。

"这路不对。"白小莲突然拽住周二点的后襟。她怀里刺猬正在啃块冰疙瘩,冰里冻着半截蜈蚣。周二点低头看罗盘,磁针正跟抽风似的转圈:“山神庙应该在西边,可眼下的道儿正冲着北边走。”

黄小莲突然指着棵老槐树:"这树杈上挂的红布条我认得!这是上个月老石家孙子满月系的!"可老石家在上沟,我们明明在往西走。

白小莲掏出瓢往雪地里一扣,三枚铜钱立着插进冰碴。她脸色煞白:"鬼打墙,有人扒拉事儿。"话音未落,远处传来"咯吱咯吱"的刨冰声。

绕过山坳,周二点后脊梁瞬间绷紧了。本该封冻的二道河竟开了道三丈宽的口子,黑水咕嘟咕嘟往外冒泡。更瘆人的是冰窟窿边上,整整齐齐码着九双黄胶鞋。

"这是...这是..."黄小莲牙齿打颤,"前年矿难,九个捞冰的..."她话没说完,冰窟窿里突然翻上来个东西。那是个冻成青紫色的男人,眼窝里塞着冰碴子,手里攥着把锈迹斑斑的冰镐。

白小莲怀里的刺猬突然炸成个灰球,她猛推周二点一把:"憋气儿!"周二点下意识屏住呼吸,就听"哗啦"一声,那冰尸竟从嘴里喷出股黑雾。雾气擦着周二点的耳根子过去,差点打中躲着不远的黄小莲。随后喷在身后的老松树上,瞬间挂满白霜。

"好厉害的脏玩意儿!"白小莲甩出瓢,三枚铜钱钉进冰尸眉心。那东西发出声老燕子叫,沉入黑水不见了。冰窟窿却开始往外冒黄汤子,跟白二嘎尿壶里的一个味儿。

周二带您突然明白过来:"这是水魑的老巢!"摸出文王鼓要敲,却被白小莲按住:"你看冰面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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