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丝断江

破晓的江雾染着血沫,在初阳下折射出琉璃般的光晕。沈昭昭的银丝缠住第七具青铜棺椁,寒铁与铜锈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棺中女子心口的七星短剑嗡鸣不休,剑柄谢字在晨光中泛着青黑毒晕,竟与谢无涯腰间玉佩的碧蝎毒尾如出一辙。

**"现在可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

谢无涯的竹伞点在水面,涟漪荡开处升起九根铜柱,每根都铸着衔珠螭龙。龙睛在晨光中突然转动,射出十八道金线缠住合围而来的蒙冲战船。沈昭昭嗅到风中飘来的硫磺味,玄铁撞角上的倒钩正在晨雾中渗出靛蓝毒液。

十二艘战船撞破薄雾,船首狰狞的睚眦像淌着涎水。沈昭昭旋身甩出三枚鎏金铜钱,暗器穿透首船风帆时炸开孔雀绿毒烟,却见船身木板如蛇蜕翻卷,露出内层泛着冷光的银鳞甲。"用苗疆千年寒蟒皮裹船..."她指尖银丝骤然绷紧,在掌心勒出血痕,"你们神医谷倒是舍得下血本。"

**"谷里可养不出这般手笔。"**

谢无涯轻笑一声,竹伞突然解体重组,七根伞骨化作链刃缠上最近的战船。玄铁链绞碎桅杆的瞬间,他腕间突然迸出血线——沈昭昭的银丝不知何时缠了上来,冰蚕丝上凝结的晨露正顺着血脉渗入伤口。

"棺中女子是谁?"**

她拽动银丝逼问,水面被内力震出环形波纹。断裂的青铜链坠入江中,惊起丈许高的毒水幕,浪尖浮出森森白骨。谢无涯就着缠缚的力道凌空踏步,月白锦袍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后颈螭龙刺青在朝阳下泛起鎏金异彩:"姑娘不妨先解释,为何你的血能蚀穿永昌帝亲铸的镇河链?"

三枚透骨钉破空而至,却不是朝向沈昭昭。钉入浮棺的瞬间,棺椁炸裂的轰鸣声中,她瞥见谢无涯衣袖裂口下的暗金龙纹——那刺青竟顺着血脉游向心口,与她后颈的凤凰图腾产生共鸣。缠斗中的银丝突然发烫,千机引的寒铁竟开始熔解,在江雾中拉出赤红轨迹。

"小心!"

谢无涯的示警与破空声同时抵达。沈昭昭偏头躲过淬毒弩箭,却将咽喉暴露在链刃之下。预期的疼痛没有降临,谢无涯徒手攥住链刃,鲜血顺着龙纹刺青滴落,在江面燃起幽蓝火焰。火光中,他掌心被腐蚀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战船在这时合围,蛇蜕船板缝隙间伸出数百根毒蒺藜。沈昭昭的玄铁匕首划过船舷,擦出的火星竟点燃了浸油的江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银丝缠住谢无涯的腰身纵身跃起:"这些根本不是黑羽卫!"燃烧的船帆映亮操纵者的青铜面具——额心药鼎纹章边缘,分明刻着漠北文字纂改的痕迹。

冲天火光照亮江面,谢无涯的九曲葫芦中倾泻的毒粉与火焰相触,炸出七彩烟瘴。沈昭昭在浓烟中嗅到熟悉的腐心草味道,那是三年前夜袭千机阁的刺客所用毒烟。腕间旧伤突然灼痛,金血滴落处,烟瘴竟凝成她幼时在漠北见过的狼神图腾。

"喀嚓!"

机关转动的脆响自脚下传来,燃烧的战船甲板突然塌陷。沈昭昭在坠落瞬间甩出银丝,却见谢无涯主动斩断链刃,任由自己坠向深渊。龙纹刺青在火光中完全显现,那竟是条衔尾螭龙——与她襁褓中玉锁上的纹样分毫不差。

"抓住!"

她将千机引催到极致,寒丝刺入谢无涯右肩。血腥味翻涌间,两人重重摔在沉棺组成的浮岛上。沈昭昭的掌心按在他腕间,龙纹突然游入她的血脉,在肌肤下隆起灼热纹路。这灼痛竟与当年母亲临终前,在她后背刺入金针时的痛楚一模一样。

谢无涯反手扣住她的命门,嘴角渗出血丝:"沈姑娘现在可知,为何漠北狼群不敢近你三尺?"他指尖拂过她腕间游走的龙纹,那刺青突然发出低沉的龙吟。

江底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十八尊青铜机关人破水而出。它们关节处镶满凤凰金翎,每片翎羽都刻着细如发丝的咒文。沈昭昭的旧伤突然灼痛难忍,金血滴落处,机关人眼中亮起血色幽光,胸甲缓缓打开露出密密麻麻的永昌通宝。

"原来都是活人铸的祭品..."

她看着机关人额前浮现的永昌帝年号,突然笑出声。笑声惊起江鸥,鸟群掠过时羽毛纷扬如雪。谢无涯的竹伞残骸突然飞旋而起,在两人头顶组成北斗阵型,伞面残留的毒液滴在机关人铁臂上,蚀出焦黑的星图。

当第一尊机关人的铁拳砸落时,他拽着沈昭昭滚入浮棺。腐朽的棺木内壁刻满星象图,中央凹陷处竟与她怀中的鲁公秘录残页完全契合。玄铁匕首划过掌心,金血泼洒在铭文上,青铜骤然焕发光华,棺底暗格弹出的星纹钥匙,柄端雕刻的正是神医谷药鼎图案。

"此去金陵三百里..."

整具浮棺突然闭合,暗流裹着棺木冲向漩涡。黑暗中,谢无涯的气息拂过她颈后凤凰刺青:"姑娘可听过龙血洗剑池里泡着的,从来不是宝剑?"他声音渐弱,沈昭昭这才察觉缠在他肩头的银丝正在颤动——龙纹将金血染成玄色的同时,自己的凤凰刺青也在汲取对方伤口的毒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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