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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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年关真是不太安生,往常这时候我们也就整理整理这一年的卷宗,写写总结,准备过年了。但今年大案不断,过年前我们还在外跑现场,一天下来发现我们被人投诉到纪委去了,说年前公务员人心涣散,消极怠工,不按时到岗,伤情鉴定报告一直拖延,上班时间办公室大门紧闭,要求上头好好考核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该找谁说理去。

刚吃完午饭,还没来得及消化,一个电话,我们又去了一个等待爆破的大楼地下室。可能路上有点呛风,地下室又有股潮霉味,我胃一阵痉挛,差点把午饭呕出来。

“这格局和上次电击案的地下室好像啊!”李筝话音未落,王猛手中的勘查灯忽然灭了。一瞬间,黑暗中只有我们三人明显加快的呼吸声。

寒风让我打了个冷战。几秒钟后,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杆体视觉细胞开始发挥作用。我看到了一丝亮光,那里有一扇破碎的玻璃窗,是地下室里寒风的来源。

“王猛别闹,你吓死我了。”李筝有些恼火,“开玩笑也要看看场合!”

“是真没电了!”王猛赶紧解释,“刚才走得急,忘了检查勘查灯的电量。车上还有个,你们等着,我去拿。”

经这一闹,我倒是镇定下来了,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拍了拍李筝的肩膀:“没事,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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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王猛拿着勘查灯回来了,地下室被照亮。

借着灯光环顾四周,靠墙有个木质架子,架子上布满了灰尘,反射着灰白色的光,地上散落着一些旧报纸和泡沫塑料。墙角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编织袋,上面有红白蓝相间的格子。

报案的拾荒者老贾说,他在金山小区一户地下室中,发现了一具用编织袋装着的尸体。

金山小区位于老城区核心地段,准备拆迁后建一个大型综合商场。开发商给的补偿很到位,居民们在几天前就已经全部搬出,小区里的水电设施也已经全部拆除,只等明天一爆破,这里就会被夷为平地。

可事情偏偏就这么巧,老贾上午在小区里“打秋风”时发现了一个编织袋。其实整个小区已经被老贾“搜刮”得差不多了,今天他打算最后走一趟,去了之前没有涉足过的地下室。

这个大编织袋装得鼓鼓的,看起来是个捡漏的好机会。老贾满怀希望地拉开编织袋,却看到了一个女尸的人头。他当场吓破了胆,跑出小区才神魂未定地报了案。

“这种红蓝相间的编织袋很常见,不太可能查到来源。”王猛把勘查灯照在编织袋上,袋子被拉开了1/4,露出了些长头发,“咱把袋子弄到外面吧,这里光线太暗。”

“别急,先固定和提取物证!”我从勘查箱里取出棉棒,对编织袋的拉链和表面进行擦拭提取。

弄完后,我和王猛抬起袋子往外走。李筝想来帮忙,我让王猛把勘查灯交给李筝:“你帮我们照明。”李筝笑着接过勘查灯:“好吧,二位壮士加油!”

王猛边走边咧嘴。我打趣道:“这袋子不算沉,也就一百斤左右吧。猛哥,你可是单膀一晃千斤力……"

走出地下室,午后的阳光非常刺眼,我们把编织袋轻轻放在地上。

“二位猛男辛苦了!”李筝把勘查灯放进包里,拍了拍手说道,“晓辉哥,这次我来操作,你来记录吧。”

“看来还是李大小姐最猛啊!”王猛竖了个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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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筝做了个健美先生拱肱二头肌的动作,但就她那小身板,全身上下都很平,实在达不到猛女效果。

她戴上手套开始检验。我取出尸体检验记录表,开始在封面上填写现场环境状况。派出所民警把头凑到我的耳边:“刘哥,你们这法医小姐姐彪悍啊!”我知道他的潜台词是李筝太泼辣,不像个女孩子。我把脸一沉:“小屁孩别乱说,干法医没点魄力怎么行?"

把编织袋全部拉开,一具蜷缩着的尸体呈现在我们面前。

这是一具女尸,一头卷曲的枣红色长发,衣着完整,上身穿一件藕粉色的外套,下身穿一条灰色侧开口长裤,脚上是一双灰色麂皮高跟鞋。

李筝帮她清理了一下面部,我们发现死者五官非常精致。她眉头微蹙,高鼻梁,长睫毛,尖下巴,皮肤紧致细腻。如果不是面色苍白,嘴角有血,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我呼吸一紧,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李筝抬头疑惑地望着我。王猛在一旁说:“你晓辉哥最恨杀女人的……”我瞪了他一眼,王猛闭了嘴。

我指着死者左侧下颌和颈部交界处:“这里有一处皮下出血。”

李筝看了我一眼,低头继续进行检验,不时说一下检验情况,我在表上飞快地记录。

“死者女性,身高165厘米,枣红色长发,发长30厘米,上身穿高端定制女装。”李筝有条不紊地说着。

王猛问了句:“什么品牌?”李筝翻开领子内侧的“S&S”给他看。

“这衣服不便宜吧?”王猛好奇地问,“你怎么看一眼就知道?”

李筝一时语塞,含混地说:“上次逛街的时候看到过。”

李筝朝着死者的鞋子努了努嘴:“这双鞋,菲拉格慕的,六七千吧。”说着她脱下了死者的鞋子,放在旁边。

“一双鞋六七千,女人的世界我真是不懂。”王猛瞪大了眼睛。

王猛拍完衣着照片,我们准备带尸体回解剖室继续检验。小区里的居民已经全部搬走,倒不必担心引来围观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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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解剖室车辆的间隙,王猛接了个电话,表情有点奇怪:“大队长刚才来电话了,让我们……尽快离开现场。”

“怎么能这样呢?”李筝皱着眉,“咱这刚来现场,还没详细勘验呢!”

“是啊,我本来还想明天再来复勘一下呢,咱干技术的都知道,勘查现场从来都是慢工出细活。”王猛叹了口气,“可冯大队说这是政治任务,不能影响大局。”

沉默了一阵,我握了握拳头,下定了决心:“人命关天,不能草率,我去找冯大队!”

“我和你一起去!”李筝附和。

我把现场情况给冯大队复盘了一遍,冯大队一言不发,不停地抽烟,直到我讲完,他把烟头狠狠地摁进烟灰缸,用食指向上指了指:“上头给的压力很大,拆迁工作一旦停下,上头、开发商、工程队……各方的利益关系实在难以平衡。”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两圈,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最多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内破案,否则大家一起倒霉。”我暗暗盘算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一耽搁,赶到解剖室已经晚上8点多了。按照此前的嘱咐,死者已经被摆放在解剖台上。

死者尸僵很强,本想直接剪开衣服,却被李筝制止了,结果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死者的衣服脱下来。

李筝抚摸着死者颈部:“这里是不是应该有条项链?”

我仔细看去,死者颈前有轻微的串珠形皮肤压迹,像是项链衬垫形成的。可以推测,死者死亡时戴着项链,由于体位等导致受压,形成衬垫痕迹。我点点头,李筝的观察力很强。

“她平时应该长期戴着手镯和戒指。”李筝拿起了死者的左臂,左腕部和左手中指接近指节处皮肤颜色比周围略浅。

死者身上的首饰不见了,我脑海中立刻出现“谋财害命”四个字。

我们把死者体位变成右侧卧,检查死者背部并拍照,发现死者右髂部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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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父界处文了一个字母"D"。

“这个字得是什么意思?”王猛“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

季筝看着那个字母:“我觉得应该是代表了什么,但究竟是什么呢?”我没有说话,以前在尸体上见过很多五花八门的文身,像这种单个字母的比较少见。

尸表检验结束,李筝鼻尖微微冒汗:“晓辉哥,除了左下颌有局部皮下出血,体表没有明显损伤。"

我说:“这是女性死者,还需要检验她有没有受。”李筝点头,找出棉签,取了拭子。

我提醒李筝:“提取生物检材要全面才行,万一死者曾经遭受,单纯提取拭子是不够的,口腔和乳头等部位也是要提取的。”

李筝一照做:“还是晓辉哥仔细,我疏忽了。”

我把手术刀安装在刀柄上,把钳子等工具摆放在解剖台上,准备开始解剖。

划开胸腹部皮肤后发现肋骨完好无损,打开肋骨后发现胸腔没有积血,心肺和其他脏器都没有发现异常。

剃掉死者的长发,对死者头皮进行检验,没有发现损伤。沿耳后切开头皮,我换了副手套取出开颅锯。李筝忽然说道:“晓辉哥,开颅让我来吧,我还没做过呢,你指导我。”

我把手中的开颅锯递给李筝:“给!开颅可不光是技术活,还是个力气活。”

“不怕,我可是怪力少女。”李筝又秀了秀自己单薄的肱二头肌。王猛在她背后笑得脸直抽抽。

于是我给李筝当助手,用手固定住死者头颅,李筝拿起开颅锯,打开电源,伴随着刺耳的吱吱声,颅骨表面扬起了白色的骨粉。

几十秒后,开颅锯忽然停了,解剖室一下子安静下来,我和王猛不明所以。“那个……手麻了。”李筝监尬地笑了笑。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开颅锯高频振动的威力。

“要不换我来?”我想给她换把手。

、然 术、事筝大了

拿 项前携励眼神。

椅、 、然 数下、孺旁激

状须 你式血、按成没有新、

较、高 成小、对前或淡吃过西餐、而我在沃内。

郭 、出乎我们、然泛有挑县出血、舌骨物没有骨所。

会这 李茶感退载、禁了、莫不是病对莉、需要娥强 食薄之对公

下”我忽然开体 时、可者部的尸滋限、这和当年密浴之赵法医达情限家、“飘 者味有搁练。”

者汉幢法行解、莱然发测第5、6颈帷粮体脱位、颈髓伤、部分离断、 运于教封了

这种报伤在交通事教中比较常见、莫非又是一起交通事故后抛尸的案子?我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死者衣着和体表都完整无损、没有发生交通事教的凝迹。

“脊柱和脊缝的损伤、大多由暴力使之过度前屈、后忡、受压、剪切或者旋转部起。"李筝顿了顿,“还有一种特殊的领椎损伤叫挥鞭样捐伤。”

挥鞭样损伤,是指由于身体剧烈加速或减速运动,而头部的运动与之不同步,致颈椎过度伸、屈而造成的损伤,常见于车辆急刹车或被后方车辆猛烈撞击。

没想到李筝不但理论知识很扎实,推理能力也很强。我点了点头:“还有一种更特殊的挥鞭样损伤,不是由于伸、屈造成的,而是由于旋转。”

啊,我知道了,你是说像特种兵偷袭的时候,从背后掰着敌人的脖子一扭,咔嚓一声,人就死了。”李筝隔空掰着自己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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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解剖室,我们立刻去市局送检,然后匆匆往回赶。按照惯例,案情讨论会在等着我们。这是一起发生在拆迁节骨眼上的命案,我说不清人命重要还是大局重要,但在法医眼中,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每一位亡魂都不能被忽视。

虽然冯大队顶着压力给我们争取到了三天时间,但到现在为止,我们连死者是谁都不知道。

当我们仨到达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侦查中队李队长正在介绍案件侦查情况,从他紧锁的眉头可以看出情况并不乐观。

"我们走访了几家商店,那种编织袋有很多卖的,很难确定是从哪里买的。我们联系了房主,房主多年前就搬走了,房子一直在出租,换了多个租客,最后的租客是一对夫妻。我们正在联系那对夫妻,明天再落实一下。”

“别等明天,今晚就去找!”冯大队脸色阴沉,“晓辉,你说说尸检情况。”

我把尸检情况做了汇报,推断死者经济条件比较宽裕,嫌疑人应该是一名青壮年男性。

冯大队咳嗽了一声,大家安静下来。“案子的紧迫性大家心里都有数,就算三天不睡,我们也得把这个案子给破了!目前主要有两方面工作:一是围绕现场和周边,扩大侦查范围,寻找嫌疑人;二是尽快确定死者身份。”

开完会已是深夜,但刑警队没有休息,立刻领任务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兵分两路,王猛继续去现场勘验,我和李筝去市局查看检验结果。在路上,李筝说:“老贾发现死者的时候应该动过拉链,是不是找他来排除一下?”我马上给派出所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帮着取一下老贾的指纹和血样。

“死者口腔内做出了一名男性DNA成分,内做出了两名男性DNA,这说明死者近期曾和三名男性发生过关系。”我口述,李筝做记录。

李筝笔下一顿:“不应该是和两名男性发生过关系吗?口腔里的DNA应该是接吻留下的啊。”

我解释道:“接吻留下DNA的可能性很低,除非是咬破了。还是发生关系的可能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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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筝愣了愣,好像想明白了什么,脸上有点发红,低头继续飞快地记录着。

“有钱、私生活乱……莫非是个外围女?”李筝说着自己的猜想,见我没发表意见,又说,“晓辉哥,我们顺路去趟千隆广场吧?”我有些诧异,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跟随李筝来到一家商店时,我忽然明白了李筝的用意,因为那家店正是“S&S”。

导购一看见李筝就礼貌地迎了上来:“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诧异地看了眼李筝,只见她面色不变,也不说话,朝导购点了点头就往里走。

李筝指着一件藕粉色外套说她要看看。外套和死者身上的那件是同款。导购去找了合适的尺码,熨好拿过来。李筝没有接过衣服,说:“我想看看这套衣服的销售记录。”

导购一脸为难:“这不合规定……”

李筝没有说话,脸上露出些不快。导购立刻住嘴了:“请随我来。”

导购打开了电脑,示意李筝过去看,片刻后,李筝说:“可以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改天过来试衣服。”

导购不敢怠慢,礼貌地送我们到门口。

走出“S&S”,李筝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子了,转身对我说:“给我纸和笔!”我从包里取出笔记本递给她,李筝在本子上写了一大串东西,把本子递给我。

我拿过本子,上面写着一个名字“袁诗瑶”,后面有三组数字,分别是身份证号、手机号和银行卡号,从身份证号码可以看出年龄是25岁。我把李筝拽到墙角,问:“你怎么能确定是她?”

李筝故作神秘,点了点我的额头:“你猜。”

我挡开她的手:“别卖关子了,快说。”

“全市只有这么一家店,而且是会员制的,买家信息都在他们系统里。店里陈列的衣服都是当季新款,上的时间不会太久。近期只有两名会员买了刚才那套衣服,其中一个是42岁。”李筝的思路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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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局的路上,李筝拨打了那个电话号码,对方手机关机了:“看吧,十有八九就是她!”

我们立刻把情况向领导汇报,很快确定袁诗瑶失踪了,而她留下的银行卡信息却不是本人的,而是一个叫“任海东”的人,那张银行卡还涉及多宗大额珠宝交易。

这个任海东是个名人,他是本地第二大珠宝品牌万福珠宝的老板。袁诗瑶持任海东的卡进行消费,说明二人关系不一般,我心里隐隐有了猜想。

“这就对了!死者身上文了个'D',那不就代表任海东的‘东’嘛!”李筝猛地一拍大腿,“而且,富豪情妇的身份和死者的衣着也搭得上。”

一方面,我们联系了袁诗瑶的家属,准备进行身份识别;另一方面,我们去找任海东,希望可以了解更多关于袁诗瑶的信息。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看来三天之内破案还是有可能的。

我们先去了万福珠宝总部,扑了个空。然后转道去任海东家,见到了任海东的妻子张素,她对我们的到访略感诧异。

张素坐在沙发上,让用人给我们上了茶:“说吧,他是不是犯事了?”

“我们有些事情想找他当面谈谈。”

“你们直接去找他呗!”

“我们在公司没有找到任总,所以才过来。”

“不瞒你们说,我也半个月没见过他了。不知道他在外面跟哪些女人鬼混,听说他前段时间刚在北郊买了套别墅。”

我们告别张素时,她嘴里还嘟囔着:“别让我抓住现行,不然……”我摇了摇头,没想到富豪太太脾气这么火暴。

我们把情况做了汇报后,侦查中队立刻去寻找任海东,任海东是名人,很快就查到了他在北郊的别墅,然而侦查中队没有把任海东带回来。李队长给我打来电话,叫我们抓紧过去一趟,任海东死了!

别墅被一片大树环绕着,从外面看起来非常隐蔽。

窗外已是黑漆漆的寒夜,窗内却十分温暖。卧室里的灯光不是很亮,让原本喜庆红色的床品有点疹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香气,夹杂着尸体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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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气味,李筝背过身去,捂着嘴干呕了几下。王猛手中相机的闪光灯一阵闪烁,记录着死者的原始状态。

死者赤身裸体,尸表一目了然,面部青紫肿胀,胸腹部隆起,布满了腐败静脉网,体表没有明显损伤。估计是由于室温高,尸体腐败得很快。

腐败静脉网是尸体腐败后,尸体内部器官及血管中的血液受腐败气体的压迫,流向体表,使皮下静脉扩张,充满腐败液,在体表呈现出的暗红色或污绿色树枝状血管网。一般在死后2至4天出现,早期多见于腹部和上胸部,逐渐扩展至全身。

我们几个人合力才把死者抬上了担架,送上了尸体运输车。我和李筝帮着王猛对别墅里的其他房间进行勘查。整栋别墅门窗完好,小区戒备森严,陌生人闯入的可能性很小。

和袁诗瑶关系密切的任海东死了,无法从任海东口中了解袁诗瑶的情况,但任海东的死或许可以让我们发现更多线索。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希望把勘验做细,一次性发现所有线索。

衣帽间很大,靠墙摆着三个衣橱,拉开衣橱,里面满满的全是各种女式衣服。我和王猛叹为观止,李筝面色平静。其他很多房间里也放置着女。

“别墅里女人的东西很多,但是男人的东西却不多。”李筝想了想,“看来这里常年住着一个女人,男人只是偶尔光顾。”

王猛笑了笑,“这就是金屋藏娇啊。不会是玩大了导致马上风吧?”我没说话,在没解剖之前,一切都只是猜测。

我们在别墅里发现了一本相册,照片里的一男一女,正是袁诗瑶和任海东。

得知任海东的死讯,张素叹了口气:“就他那副身子骨,早晚死在狐狸精身上。”

赶到解剖室又是深夜,已经连续两晚在解剖室混了。解剖室的通风设备有些老化,此刻正弥漫着腐败尸体的气味。

我开玩笑说:“这气味还不够浓郁,当年我去过一个现场,死者在家里死了一个多月才被发现。那气味有多强不好描述,但衣服洗了好几次都有味,最后不得不扔掉了。想想也没办法,我们总不能光着屁股做解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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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猛嘿嘿笑着。李筝也有些忍俊不禁,笑过之后又摇摇头:“以前觉得当法医很酷,没想到是真苦。”

“开工吧,明天再破不了案就悲催了。”我拿起手术刀,对准了死者颈部。

暗红色的液体沿着刀口流出,手术刀一路划到耻骨联合上方。我把刀口向两侧分开,暴露出胸腹腔。

死者腹部膨隆,除了本身肥胖的缘故,还因为此刻他的肚子里满是腐败气体。我示意李筝和王猛后退几步,用手术刀片戳了下去。“噗”的一声,死者的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同时一股腐臭气味扑面而来。我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挡住李筝。

等死者的腹部大小不再变化,我划开了他的胸腹部皮肤。“肋骨断了。”我用手触摸着,“左侧断了三根,右侧断了两根。”剔除肋骨上附着的肌肉,王猛对肋骨断端进行了拍照。

切开肋软骨,取下胸骨和前肋,死者的胸腔有少量积血。

“这些积血是哪里来的?”李筝探过头来问。

我指着肺脏表面的一处小创口:“肋骨骨折,断端刺破了肺脏。”

“那有点类似胸外按压造成的医疗损伤啊。”李筝说得有道理,在进行胸外按压心肺复苏时,经常会有类似的情况发生。

“我并不认为凶手是为了救他。”我拎出死者的肺,把两片肺叶分开,“你看,肺间有大量点片状出血,这是窒息征象。打开心包腔,心脏表面也有出血点,窒息征象十分明显。”

“窒息死亡没问题,但不是勒颈或扼颈吧?”李筝摸了摸死者的颈部,“舌骨没骨折啊。”

“窒息死亡的尸体,90%以上都是颈部受力。”我理解李筝的疑惑,“也有些特殊情况,但原理是相同的,只要阻断了呼吸,就可以形成窒息。”我看着李筝,“在床上弄死一个仰卧位的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李筝低头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好像在做场景模拟:“用枕头摁在口鼻上!”

我笑着点点头:“死者的口腔黏膜有挫伤,正是口鼻部受力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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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可怕了,法医简直都是杀人专家啊!”王猛像受惊的水獭一样稿着胸口。

我想起我大学老师曾经说过的一个惊人观点:法医学是一门研究杀人的学问,我们要研究得比犯罪分子更透彻,才能揭穿犯罪。

我盯着手中的手术刀,缓缓说道:“利刃和技能本身没有善彩,人C才有!"

对!”李筝抬起头看着我,“我们研究死亡是为了帮死者说话,还死名公道。"

“这话我听着耳熟!"王猛嘿嘿一笑,“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你俩说话的风格越来越象了。"

警察犯罪甚至是法医犯罪,破案难度的确会大很多。但天网恢恢,疏而不鬣,这世上不存在完美的犯罪,真相总有一天会被揭穿。

解部结束,李队长打电话说袁诗瑶的男朋友找到了,让我去给他采个血。

袁诗瑶的男朋友叫李林,瘦高个,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给他采血时感觉他约手有些凉。李林说他好几天没见到袁诗瑶了,得知袁诗瑶的死讯,他在审讯室号啕大天。

但无论化多现得怎样悲幼纵绝,作为死者的男朋友,是本案的嫌疑人,都需要身续率讯。

我行带着尸检的检材和李林的血样去市局选检,忙完已是凌晟。

时间越来越累迫,只剩下不到一天时间,我们反而平静下来,慌乱不能解灰问题,我们能欲约就是把检验做到极致,让线素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一大早,移和李等又去了市局。经DNA检验,死者确定是袁诗瑶。她里的一份男性DNA是任每东约,这它在乡们约意料之中。

编织第拉链上做出了两个人的DNA,其中一人正是拾荒者老贾,这个很好絜释,但老费约DNA层然和死者望约另一份男性DNA成分相同!

“汐想到是他!”李事张大了嘴巴,

更让我们感到意外约疑,李林的DNA没有比中死者身上的男性DNA成分。作为死者务友,居然不是死者身上三份男性DNA之一。那么,死者口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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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DNA是谁留下的?案子更加扑朔迷离了。

马上拘传了老贾,老贾一开始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拒不交代问题。但DNA怎么会说谎呢?老贾的可不会自己流到死者里。而且从他的住处搜到了手镯、戒指和项链,万福珠宝的。

老贾老脸通红,低着头交代了事情的经过。老贾是个光棍,靠着捡废品也能勉强维持生计,但是身边一直缺女人。

刚发现死者时,他吓了一跳,但发现死者十分美貌,心里就起了歹念,他环顾四周无人,褪下了死者的裤子……老贾在奸尸后还拿走了死者的手镯、项链和戒指。

李林在审讯室里交代了很多关于袁诗瑶的事情。李林其实听到过关于袁诗瑶和任海东的风言风语,但李林深沉而卑微地爱着袁诗瑶,他给不了袁诗瑶充足的物质条件,也不愿女友受苦,只要袁诗瑶不离开他,哪怕她爱别人,他也爱她。

只是最近袁诗瑶有些反常,对他很冷淡,不让李林碰,甚至暗示要分手。李林感觉事情并不简单,某天偷偷跟踪了袁诗瑶,发现她和一个年轻小伙儿在一起。

就这样,本案中涉及的第四个男人终于进入了我们的侦查视野。凌晨5点,侦查中队在一处居民楼中找到了袁诗瑶的小情人元栋,还在他住处搜出了一部属于袁诗瑶的手机。

在证据面前,元栋很快交代了犯罪事实,而背后的策划者竟然是任海东的妻子张素。

原来,袁诗瑶在男朋友李林之外,勾搭上了富豪任海东。作为富豪的妻子,张素自然不是省油的灯。摸清了情况后,她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一次私密party上,一个浑身荷尔蒙的帅小伙儿让张素眼前一亮,这人就是元栋。

俩人各取所需,很快就厮混在一起。两人相处一段时间后,张素开始盘算长久之计。某天她在床上和元栋商量,元栋和她耳语一阵,把手掌横放在颈部做了个扭动的姿势,张素略一迟疑,狠狠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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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情要做得干净利落,还得把自己择出来。苦思冥想之下,他们想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办法:借小三袁诗瑶的手除掉任海东,张素便可以独霸财产,和元栋双宿双飞。

按照设计好的套路,元栋开始接触袁诗瑶,投其所好。本就空虚寂寞的袁诗瑶很快就喜欢上这个帅气健壮又体贴入微的小伙儿。为了表达爱意,袁诗瑶甚至在身上文了一个“D”,代表元栋的“栋”字。

任海东很快就发现了那个文身,袁诗瑶说文身代表了“东”字,是爱的证明。任东海十分开心,送给袁诗瑶一张银行卡,就是后来袁诗瑶买衣服用的那张。

和袁诗瑶深入交往后,元栋时常给她讲一些谋杀亲夫后伪装成意外死亡的案子,还透露出想和袁诗瑶长相厮守的打算,袁诗瑶渐渐动了心。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和任海东在一起时,忽然想起了元栋说过的那些案子,于是她趁着任海东兴奋过后比较虚弱,跪在任海东胸部用枕头闷死了他。

任海东死后,两个人喝红酒庆祝,然后开始亲热。元栋其实也有点喜欢袁诗瑶,但他舍不得强大的靠山——张素,而且他知道张素的手段,所以必须和袁诗瑶有个了断。

此外,他怕万一杀害任海东的事情败露,自己跟着受牵连,于是他一边享受袁诗瑶的温存,一边下定决心提分手。元栋没想到,此时袁诗瑶口中留下了他的DNA成分,也就是第二份男性DNA。

袁诗瑶勃然大怒,她没想到自己成了别人的棋子,她可不想人财两空,便以鱼死网破相要挟,让元栋放弃张素和自己远走高飞。俩人起了争执。元栋见不能善了,杀心顿起,练过武的他扭断了袁诗瑶的脖子。

元栋把袁诗瑶的尸体藏到马上要爆破的拆迁楼里,盘算着第二天她的尸体就会被永远掩埋在废墟下。

老贾的出现,让死者体内留下了第三个男性DNA成分,也让整个案子更加扑朔迷离,但是因为有了老贾的报警,才让案子浮出水面。

袁诗瑶曾经告诉元栋,她设想着假如罪行被发现,就说任海东是在性活动中意外死亡,毕竟他年纪不小了,身体也不是很好,但没想到她自己也死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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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手上。

过程虽然曲折,但好在三天之内破了案,冯大队长舒了一口气,拿烟的手都有点抖。真相大白,金山小区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

在爆破现场,我看到了李林,他一脸憔悴地站在那里,好像眼前轰然倾塌的不是砖瓦,而是他的内心。

我突然很能理解李林的心情。很久以前,我也是在一夜之间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我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是拍了拍李林的肩膀,希望他有一天会好起来。

分别时,李林伸手跟我告别,我突然注意到他右手手院处的文身,三个黑色的字母:YSY。三个男人里,任海东贪图袁诗瑶的美貌,元栋靠始敛财,真正爱她的只有卑微的李林。

12谁都知道他杀了人,但就是无法定罪

酒和头孢类的抗生素一起服用,可抑制体内乙醛脱氢酶活性,使乙醛无法降解,造成乙醛中毒现象,也就是所谓的双硫仑样反应。双硫仑样反应可以引起面红耳赤、心率快、血压低,重者可致呼吸抑制、心肌梗死、急性心衰、惊厥及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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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辉,你们都到了啊。”王猛提着箱子气喘吁吁地跑到我们面前,身上一股火锅味,看样子是直接从饭桌上赶过来的。

20分钟前,我们接到出警通知,盛凯健身俱乐部泳池里有人溺水,120来看过,人已经没有生命迹象。

盛凯是本市知名的健身俱乐部,设施齐全,有健身区、舞蹈区、瑜伽区、桑拿区,还有室内室外两个游泳池。环境和服务都不错,离单位近,我去过几次。

室内是恒温游泳池,人比较多。我喜欢在室外的冷水池游,池底有一朵巨大的百合花拼图,我印象很深。

走进俱乐部大门,前台左边挂着一幅巨大的海报,上面印着两个女孩,一个有马甲线,一个肚子上三圈肥肉,下面配文“二月不减肥,三月徒伤悲”。

李筝戏谑地瞥了眼王猛的肚子。王猛猛吸一口气,愣是把肚子收回去两寸,但可能晚上火锅吃得不少,三秒后就破了功。

我们乘电梯去地下一层。派出所民警带着俱乐部经理和几个壮汉迎了上来。

“泳池已经封锁了,死者身份已经基本确定,正在进一步核实。当时泳池里还有三个人在游泳,岸边还有一名救生员,正在录口供。”派出所民警的做法很正确,第一时间固定现场和人证。

在民警带领下,我们穿过更衣室,来到游泳馆内。偌大的游泳馆里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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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相对于外面的嘈杂,这里面十分安静,碧蓝的池水倒映着天花板上辉煌的灯光。

我向对岸看去,距离泳池约1.5米处一大块白色毛巾盖着的,大概就是死者了。我摸了摸后脑勺,进入战斗状态,感官变得敏锐起来。

闪光灯伴随着快门声,王猛在用手中的相机详细记录着现场的情况。

在距离死者两米处,李筝放下了手中的勘查箱,把检验记录表递给我:“我来检验吧。”说着从勘查箱里拿出一副手套戴上。

我们来到死者跟前,李筝捏着毛巾的一角,轻轻揭开,一具穿着深蓝色泳裤的男性尸体展现在我们面前。

死者五十来岁的样子,体形健硕,仰卧位,四肢伸开,头歪向一旁,浓眉、高鼻梁,面色苍白,口鼻部有泡沫。

死者颈前有一个精致的玉观音吊坠,细金属链缠绕在颈部,左手腕有一个塑料环,上面有个号码“67”。

“俗话说,淹死会水的,看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啊。”王猛在一旁感慨。

李筝蹲下身子,摸了摸死者的头部:“颅骨没有明显骨折。”

“角膜透明,瞳孔散大,直径6毫米,双侧瞳孔等大等圆,睑结膜有少量出血点。”李筝逐项检验,我在记录表上做着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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