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铸勋章

1993年10月9日破晓时分,莫斯科河畔的薄雾裹挟着未燃尽的催泪瓦斯。林夏蹲在阿尔巴特街23号地下室的通风管道里,用冻僵的手指将《真理报》残页塞进漏风的军大衣。安德烈用刺刀在混凝土墙面刻出第六道划痕时,铸铁暖气片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这是他们与河对岸残存议会派的联络暗号。

"把那个塔曼师的活尸拖进来。"安德烈往生锈的茶炊里撒了把雪,蒸气模糊了他左眼上缠着的议会派三色袖章。两个工人党员拽着昏迷的伊戈尔中尉的武装带,在地面拖出蜿蜒的血痕。林夏注意到中尉的作战靴底纹与政府军尸体上的完全一致,这个发现让他的胃部痉挛。

伊戈尔在军用强心剂的刺激下突然抽搐,右手本能地摸向腰间空荡的枪套。他的坦克兵制服左襟被烧穿,露出内衬里缝着的共青团证件,塑料封皮上还留着1986年切尔诺贝利的辐射剂量标签。"塔曼师第12坦克团..."安德烈用枪管挑起染血的军官证,"三天前就是你们师把白宫轰成了筛子。"

林夏的指尖触到伊戈尔颈侧的烧伤,那里的皮肤正在渗出淡黄色组织液。当他撕开急救包时,中尉突然睁眼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能捏碎骨头:"西南方向...三辆BMP-1..."嘶哑的嗓音像是砂纸摩擦铁锈,"需要反坦克雷..."

"你他妈凭什么让我们相信政府军的狗崽子?"瓦西里用机械假肢砸碎半瓶医用酒精,浓烈的气味让地下室瞬间寂静。伊戈尔艰难地支起上半身,扯开领口露出切尔诺贝利抢险勋章留下的辐射疤痕:"五月九日胜利日阅兵...你们在无名烈士墓献的花圈...用了化工二厂的聚乙烯包装纸..."

安德烈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细节只有参与过地下物资运输的核心成员知晓,他手中的马卡洛夫手枪缓缓垂下。林夏突然想起三天前在河堤观测站,那些精确标注政府军补给路线的神秘纸条——此刻正躺在他贴身口袋里,笔迹与军官证上的花体签名惊人相似。

震耳欲聋的炮击打断了审讯。当林夏跟着伊戈尔爬上屋顶观测点时,发现中尉的步态带着明显的战术规避习惯——每七步必然贴近掩体,左手始终虚按在腰后可能藏枪的位置。这种深入骨髓的军事本能让林夏想起父亲的老照片,那个在坎大哈阵亡的装甲兵上尉也有相同的肢体记忆。

"十点钟方向,四百米。"伊戈尔将林夏的脑袋按在破碎的女儿墙后,他的瞳孔在炮火映照下收缩成危险的针尖状,"看到广告牌下的混凝土搅拌车了吗?"林夏刚举起双筒望远镜,就看到政府军士兵正在往搅拌罐里填装炸药,"他们要制造移动炸弹。"

伊戈尔突然扯下林夏的围巾,用打火机点燃后抛向空中。燃烧的织物被北风卷向东南方,吸引了装甲车并列机枪的火力。"现在!"中尉嘶吼着撞开林夏,几乎同时,原先藏身的砖墙被12.7毫米子弹凿成齑粉。这个动作让林夏的后背重重撞上水箱,却也让他看清了中尉后背的新旧伤疤——最新那道刀伤显然是三天前自己用刺刀留下的。

"去锅炉房拿乙炔切割器。"伊戈尔边换弹夹边踹开松动的楼板,"搅拌车右后轮挡泥板有检修口,往燃料管里灌这个——"他将半瓶化工二厂的实验溶剂塞进林夏怀里,瓶身上的骷髅标志在炮火中泛着磷光。这个指令让林夏想起大学实验室的爆炸事故,当时也是这种溶剂引发了连锁反应。

当林夏带着切割器冲向街道时,伊戈尔突然用缴获的RPG-7击穿了广告牌钢架。燃烧的麦当劳招牌轰然倒塌,恰好挡住政府军的狙击视野。这个精确到厘米的战术掩护,让林夏在穿越火线时只被跳弹擦伤了左肩——伤口位置与中尉右肋的旧枪伤完全对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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