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方洲牵着陆衍衡去挑选毛笔,沐梓音才想起裴莹玥都要送去翰林院读书了,陆衍衡自然也要去私塾读书,所以也过来挑选文具了。
她并不愿意与他们碰头,打算等他们走了才出去挑选了。
怎知林心瑶没跟来,春梅却跟来了,刚好走到她跟前,惊讶地叫了声:“夫人,您怎会在这?”
沐梓音绝望闭眼,果然,那对父子发现她了。
陆方洲皱眉朝她走来,看着她手里拿着一支小巧精致的狼毫笔,阴沉的表情忽然得到了一丝缓解:“你来这做什么?”
沐梓音缓声道:“当然是来买东西,这没规定我不能来吧?”
说完,她才想起这家店似乎是陆家的产业,这下子可能会弄巧成拙了。
陆方洲却难得好心情地让开一条路:“陆夫人当然可以来,随便挑,随便选就是。”
沐梓音挺意外,这可不像他的风格,还以为会被奚落一番呢。
陆衍衡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同样是瞥了眼她手里的狼毫,嫌弃道:“真幼稚,我不喜欢这种风格的笔,又不是女孩子。”
看样子是误会了以为这笔是给他挑的。
沐梓音也不解释:“没关系,你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也不喜欢。”
陆衍衡一副老成的样子,皱起眉头更是与陆方洲如出一辙:“你来这买笔,不是给我买,还能给谁买,我说了不喜欢,你还非要买,娘亲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专横霸道,总是强迫别人喜欢你的东西,喜欢你的一切,难怪爹爹那么厌烦你。”
果然不合适的人,无论是在什么场景相遇都不会愉快的,这些话虽然不似以前让她那么痛心了,但却也还是实打实地被伤害到了。
“既然那么不喜欢,那就别勉强了,你放心,这笔不是给你的,不会碍了你的眼。”
言罢,沐梓音转身就走,话不投机半句多。
陆衍衡却追了上来,将她拦住:“到了现在,你还不知悔改吗?还不肯认错吗?”
她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这孩子怎的好的不学,尽遗传老子的臭毛病了!
“陆少爷还是好好去挑选文具吧,恕不奉陪。”
沐梓音绕过他过去,陆衍衡看着那决然的背影,心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
“娘亲!”
沐梓音到底还是没忍住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认错,你教过我的,做错事就要认错,你做了那么多错事,爹爹都责罚你,只要你肯认错,我一定会跟爹爹求情让你回家。”
心瑶姐姐告诉他,娘亲不是不想回去,而是不敢回去。
所以只要娘亲认错了,爹爹同意了,娘亲就会回去了。
沐梓音转身,冷笑着问他:“那么,请问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需要认错?”
陆衍衡却怔住了,娘亲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稚嫩的脸蛋沉思了片刻后抬头,眼底是异常的坚定:“其一,你不顾爹爹的感受,不顾陆家的脸面要跟爹爹和离,还惊动了族长,让陆家蒙羞。”
“其二,你身为主母却胆敢离家出走,对丈夫孩子以及婆婆都不管不顾,是为不孝不敬有失为人母之态。”
“其三,你明知道心瑶姐姐身体不好,还多次出言伤害她,甚至对外说心瑶姐姐是狐狸精,故意损害心瑶姐姐的名声,还让爹爹为此难做,就是无德无为。”
这些都是娘亲犯下的过错,在她没有真心悔改之前,是不能被得到原谅的,哪怕她是娘亲,也不可以!
沐梓音不知道是感慨这孩子的意志力如此强大而高兴好,还是为他不辨是非而感到伤心。
虽然瘦了一些,但看得出来陆方洲还是没有虐待他的,瞧着依旧是富家公子的模样。
就是那模样没有了属于孩子的天真可爱,尽是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老成与固执。
罢了,儿大不中留,终归是不能护着他一辈子。
就让他自己去闯,按照自己的方式去成长吧。
沐梓音冷冷一笑道:“原来我这般罪孽深重啊,不说我还不知道呢,多谢陆少爷提醒,不过我不认为这是我的过错,您说的这些,无非是你自己且认为的而已,并非实事求是。”
陆衍衡急眼了:“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认错?”
沐梓音想了想道:“要我认错可以,首先你自己得认错。”
“我何错之有?”
“所以,你得好好想想,你到底何错之有?”
沐梓音晒然一笑,留下一抹倩影逐渐远去。
陆衍衡忧伤的表情毫不掩饰,扭头望向陆方洲:“爹爹,我们是不是做了什么?”
他问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其实自从荷花节后,陆衍衡心里就已经有些动摇了,他开始质疑娘亲到底做错了没?
可是那些圣贤之书上写的意思全都是告诉他,娘亲做错了,而非是他人做错了。
“你别多想,你没有错。”
得到父亲认可的陆衍衡立即又来了力气,脸上更是坚不可摧的坚定:“爹爹放心,我一定会让娘亲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绝对不会让心瑶姐姐白白受了委屈的。”
陆方洲让春梅带他去挑选文具,转身就朝沐梓音的方向走去。
沐梓音难得出来一趟,不想空手而归,所以换了个位置继续挑选。
正好看上一沓裁剪好的宣纸,适合随身携带,便想拿过来看看。
陆方洲的大掌压在宣纸上,沐梓音的手抽不动,抬眸,对上他幽深的眼,心头莫名地一颤。
“这些东西,都是给谁买的?”
陆方洲站在她半步之外,目光掠过她手中笔杆上缠绕的金丝莲纹。
“与你无关。”她下意识后退,却撞上手肘边的檀木笔架,几支羊毫簌簌晃动。
陆方洲抬手扶住笔架,指节擦过她衣袖的瞬间,沐梓音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抽回手臂。
他看着她防备的模样,心里头莫名地烦躁,以前她都是迫不及待贴上来。
恨不得一天都跟着他身后,跟狗尾巴草似的。
现在只是不经意碰一下,就抖成这样,他又不是洪水猛兽至于吗!
沐梓音连宣纸都不要了,想要离开的样子,彻底激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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