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凌霄话锋陡然一转，目光沉如寒潭：“他要对付的，是所有可能挡在他路上的人，陆方洲那三千两黄金不过是块能砸开官场大门的金砖，你弟弟沐谦平拿三千两黄金去攀附他，看似是为你出气，实则是把沐家架在火上烤。”
沐梓音有所察觉，但却没裴凌霄想得这般仔细：“沐家与我而言，不过是个虚壳罢了，生死存亡都与我无关，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人各有命。”
裴凌霄倒是诧异她这般无所谓：“当真一点也不在意？”
沐梓音摇了摇头：“我对沐家的态度，就一如沐家对我的态度，他们又何曾在乎过我的生死？”
“有时候，我真的挺心疼你。”裴凌霄脱口而出，沐梓音看向他时才惊觉说多了，这女人的自尊心有时候强的可怕，目光赶紧移向别处，“这天，好像要下雨了。”
“糟了，玥儿的窗户没关，我得回去关窗。”沐梓音掉头就跑，心底却因为这句话，竟然开始心疼起了自己，可她不喜欢被人用可怜的目光看待。
自古女人依靠男人似乎就成了亘古不变的道理，似乎女人离开了男人就是活不下去的可怜虫。
但她不这么认为，男人可以撑起一片天，为什么女人不可以？
她才不要做那个被人认为的可怜虫！
次日，沐梓音给裴莹玥做了早膳后，就撑着油纸伞出去了。
她从街头逛到了街尾，把一些空置的店铺跟宅子都物色了一遍，心里大致有个的了解。
正准备回去，却被前面一阵熙熙攘攘的人群给吸引了目光，本来她也不是爱热闹八卦的人，但那个身影实在是太眼熟了，双脚直接不听使唤就过去了。
原来是陆家专门负责采购买菜的婆子，这会儿正被一家卖燕窝珍补品的老板给拽着不让走了。
“你家都赊账好久了，啥时候把账还上了，啥时候就能拿东西走，现在这玩意你不能拿走，再这么下去，我这生意就砸你手上了不是，我挣的还不够填你家的账，不行不行，坚决不能拿走，让你家公子过来给钱再说，赶紧给我放手，不然我可要打人了！”
那家店以前都是她做好账之后，要么就是她自己亲自来给钱，或者叫管家来给钱。
因为兰翠苗嘴刁，隔三差五就得喝燕窝，吃鱼胶各种贵价的玩意，加上这些年她也很及时去清账，所以老板对陆家都是比较放心的，基本上都是来就给，要就给，记下就行了。
估计是好长时间没人过来结账了，然而兰翠苗却还要每天都吃燕窝吃鱼胶，拿多了却不见结账，这会儿老板开始急眼了吧！
然而婆子却死活护着怀里的燕窝，不肯还回去：“你这人怎么回事，以前都是这么拿的，回头自会有人给你结账，今日我家老夫人要在午睡前吃上燕窝，你要是耽搁了时间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了吗？还不赶紧给我松手，小心我家公子来找你问罪，到时候换别家拿货去！”
怎知那老板完全就没在怕的，直言道：“少来这套，谁不知道如今的陆家已经大势已去了，说不定你家老夫人现在连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不然从前最多不会超过七天就会结账的，如今都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还没人来结账，倒是你天天准时出现拿货，合着我家的店就是你家的仓库似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分钱不给还有理了是吧！”
沐梓音站在人群外围，看着陆家婆子因赊账被堵的场景，心底泛起一丝冷意。
曾几何时，陆家在京城也是跺跺脚能让商铺争相巴结的主，如今连燕窝钱都赊欠得理直气壮。她正欲转身离开，却见那婆子突然撒起泼来，将怀里的燕窝匣子狠狠摔在地上：“你这是逼死我们陆家！老夫人要是吃不上燕窝犯了心悸，你担待得起吗！”
碎裂的瓷片混着雪白的燕窝散了一地，围观百姓顿时哗然。
补品店老板气得脸色铁青，抄起门后的扁担就要上前理论，却眼尖地发现了沐梓音的身影。
沐梓音暗道不好，却也已经太迟了，那老板已经冲了过来，大声说道：“陆少夫人，您可算是来了，老朽可是天天盼星星盼月亮，都盼着您的到来呀，您这是过来结账的对吧，来来来，我们里面坐，好好地把账目给清算清算。”
老板热情地邀请沐梓音入内，好几次沐梓音都没动，原本嬉笑的表情逐渐凝固，开始质问：“陆少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沐梓音冷声道：“莫老板，你打开门做生意这么久，难道就不曾打听到我与陆家已经和离决裂，如今陆家的事情与我无关，冤有头债有主，这些东西既不是我吃的，也不是我让拿的，莫老板还是去找当事人比较妥当，可别逮着一个看似好说话的人就可劲薅。”
面对沐梓音这般毫不留情的回怼，老板的脸色也是很难看，但经商之人最是厚脸皮，当然不会被她三言两语就放弃：“陆少夫人说笑了，以前您就说过，但凡是陆老夫人让拿的东西，最后账目都由您来结算，这么多年的交易了，老朽就只信得过您的话了，陆少夫人您就行行好吧，小店利润微薄实在是撑不住这么只出不进的形式，老朽家中有老有小都等着开饭呢！”
沐梓音看着莫老板涕泪横流的模样，冷笑道：“莫老板这话说得倒新鲜，从前陆家风光时，您笑脸相迎，如今见陆家落魄，便想拿我当冤大头？”
围观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有人阴阳怪气道：“可不是嘛！陆家现在连下人都敢赊账，怕是真要穷得揭不开锅了！”
莫老板的脸涨成猪肝色，抄起算盘哗啦拨弄：“陆少夫人，一日夫妻百日恩，您看这账本，燕窝、鱼胶、雪蛤……累计赊欠纹银八百二十两！您与陆家好歹夫妻一场，老朽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老朽可是记着您当初说过的那句话，您说日后但凡是老夫人拿的，都记在您的账上，您的看就算不心疼老朽，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夫人犯病吧？”
沐梓音面无表情道：“她的死活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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