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的早市,像个热闹非凡的大杂烩,嘈杂声、叫卖声交织在一起,浓郁的麻油香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货郎古三枫蹲在街角,像只饿极了的流浪猫,正狼吞虎咽地啃着炊饼。他腰间的拨浪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咚咚”的声响,可这声音怎么也压不住他腹中如雷的轰鸣。古枫心里暗自叫苦,昨夜替人写家书,辛辛苦苦挣来的三文钱,全拿去换羊奶喂家里那个小祖宗了,如今肚子饿得咕咕叫,却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走过路过莫错过!”古枫扯着嗓子吆喝,一边敲着手里那只豁了口的陶碗,声音在喧闹的早市中显得格外突兀,“代写休书、驱邪、接生……”话还没喊完,竹筐里突然传出一声响亮的屁声,那声音大得,直接盖过了隔壁王婆说媒的大嗓门。周围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古枫尴尬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古三!你这筐里藏了头活驴吧?”卖炊饼的赵四满脸好奇,伸着脖子就要往竹筐里瞧。古枫心里一惊,像只护崽的老母鸡,一脚猛地踩住筐盖,同时,袖中的地煞符都被他捏出了汗,他强装镇定,结结巴巴地说:“哪能啊,就……就新养的猹!”
可还没等他把谎圆过去,筐里就“嗖”地蹦出个光腚娃娃,手里还抓着赵四的擀面杖,骑在上面当马骑,嘴里“驾驾”地叫着,那模样别提多滑稽了。古枫气得脸都红了,大喊一声:“小兔崽子,看我不抓住你!”撒腿就追。这一追就追出了半条街,眼瞅着就要逮住那调皮鬼了,娃儿却突然指着不远处的糖画摊,兴奋地喊:“爹,龙!”
古枫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青玉葫芦,那葫芦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瞬间发烫。古枫犹豫了一下,伸手摸出了口袋里最后两文钱。就在他准备去买糖画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糖画老人袖口露出的金线蟒纹,他的眼神瞬间凝固,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古枫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二十年前太庙刺杀夜,禁军统领的飞鱼服上就绣着这样精致的蟒纹,这老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客官要什么花样?”老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他舀起一勺糖浆,正准备制作糖画。古枫喉头发紧,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来只……来只王八。”可谁能想到,糖勺在老人手中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在半空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竟拐出了龙形,龙须、龙爪间暗藏北斗七星,栩栩如生。
古枫心里暗叫不好,还没等他想出对策,更糟的事情发生了。小崽子突然尿急,“哗哗”的童子尿直接浇在了糖龙上。神奇的是,糖龙竟瞬间化出汴梁皇宫的微缩光影,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清晰可见。古枫吓得脸色惨白,二话不说,抄起崽子转身就跑。可还没跑出几步,就被老人铁钳般的手扣住了脉门,老人冷冷地说:“陛下,先帝托臣问您……”
“问你奶奶的腿!”古枫又惊又怒,慌乱中,他一把抓起竹筐里的尿布,朝着老人脸上甩了过去,陈年童子尿瞬间滋了老人满脸。趁着对方手忙脚乱抹脸的空当,古枫脚下踏着天罡步里的“偷鸡摸狗式”,像只灵活的猴子,左躲右闪,迅速钻入人群。背后传来糖画炸裂的脆响,像是在为他的逃脱奏响“欢送曲”。
午时三刻,烈日当空,古枫像个疲惫的旅人,蹲在土地庙的角落里给崽子换尿布。他小心翼翼地褪去襁褓,却惊得瞪大了眼睛,只见孩子脊背上龙鳞已经生出七片,排列得整整齐齐,正对应着北斗方位。古枫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担忧,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就在这时,怀里的拨浪鼓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操控了,开始自行转动起来。鼓面上的洪水纹中,渐渐浮出师父那熟悉的烟熏脸,模样就像是刚从烟囱里钻出来似的。师父的声音从拨浪鼓里传出,带着几分焦急:“往南三百里,白事莫沾……”
话还没说完,庙外就传来一阵凄凉的唢呐声,“呜呜咽咽”的,听得人心里直发毛。紧接着,一个送葬队伍缓缓走来,领头的老汉哭得涕泪横流,那模样,仿佛天塌了一般。老汉几步冲进土地庙,“扑通”一声跪在古枫面前:“求大师救救我家闺女!”古枫刚想开口推辞,怀里的崽子却突然伸出小手,揪住了老汉的孝布,古枫下意识地看向棺中女子的面容,这一看,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竟是翠娘!
“诈尸啦!”抬棺的汉子们吓得脸色惨白,扔了杠子撒腿就跑,跑得比兔子还快。古枫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半晌才回过神,他踉跄着扑到棺前,仔细一看,见翠娘脖颈处的龙鳞纹与崽子如出一辙,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古枫正要伸手去摸翠娘的脉搏,棺底突然“哗啦”一声翻出个襁褓,里头躺着个眉心带痣的女婴,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
“双生子……”古枫喃喃自语,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人皇经》里的诅咒,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怀里的崽子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那哭声震耳欲聋,震得棺材板都砰砰作响。就在女婴睁眼的瞬间,土地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倒,轰然坍塌。烟尘中,传来糖画老人那阴森的阴笑:“恭迎龙母归位!”
古枫心里一紧,来不及多想,左肩扛着崽子,右臂夹着棺木,像个负重的战士,拼命逃进了乱葬岗。可倒霉的是,慌乱中他一脚踩中了捕兽夹,只听“咔嚓”一声,夹子紧紧夹住了他的脚,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血腥气引来了一群饿狼,它们瞪着绿油油的眼睛,张着血盆大口,一步步逼近。古枫手忙脚乱地摸出最后一张地煞符,可紧张之下,竟画成了当年给猪治病的催情符。他看着手里的符,欲哭无泪,心想这下可完了。
就在狼群要扑上来的时候,怀里的崽子突然放了个响屁,这屁威力惊人,竟崩出了火星子。“随你娘!”古枫又好气又好笑,一边撕开裤腿包扎伤口,一边嘟囔,“放火都带蒜味!”可等他转身一看,却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只见女婴正抓着狼尾当拨浪鼓耍,那群原本凶猛无比的饿狼,竟像温顺的家犬般俯首帖耳,乖乖听话。
月上山梁时,银色的月光洒在乱葬岗上,像一层薄纱。古枫坐在地上,对着双生子发起愁来。女婴像是能看透他的心思,突然开口:“爹,往南。”那嗓音清脆悦耳,竟与叶红鸾别无二致。古枫一听,气得薅着自己的头发哀嚎:“你们到底有多少个娘?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破庙的残烛下,光线昏暗,古枫无奈地翻开《人皇经》,把它当成了尿垫。童子尿润湿的地方,渐渐显出密文:“龙凤胎现,天地倒悬”。古枫看着这些字,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心里满是疑惑和担忧。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酒葫芦,想喝口酒压压惊,却发现早被换成了奶瓶,他苦笑着摇摇头,心中五味杂陈。
五更天,天还没亮,古枫就被一阵狼嚎惊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见篝火余烬中飘着一张金箔请柬,在月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古枫捡起请柬,仔细一看,云纹间藏着叶红鸾的笔迹:“七日后来取龙种”。请柬背面,是糖画老人用糖浆写的批注:“或备棺材两副”。古枫看着这张请柬,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晨雾漫过山岗时,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货郎担悠悠南去,前头小崽子骑在狼背上,像个威风凛凛的小将军,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后头女婴抓着狼尾,正专心致志地编辫子,那模样可爱极了。古枫把虎符系在拨浪鼓上,一边走一边哼着走调的歌谣:“莫道龙种贵,不如炊饼香……”
山道转弯处,一位戴孝的渔娘静静地站在那里垂钓。她身姿婀娜,像是一幅美丽的画卷。钓竿起时,银光乍现,钩上赫然挂着传国玉玺,在晨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古枫望着玉玺上未干的奶渍,先是一愣,紧接着突然笑得直不起腰,他边笑边说:“好个云梦泽,钓王八钓出个活祖宗!这日子,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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