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炊饼引雷劫

在云梦泽这片神秘的水域,晨雾像是一层轻柔的纱幔,缓缓地铺展开来,而其中,还夹杂着一股独特的焦香。古枫,这个身形矫健却又透着几分随性的男子,正稳稳地蹲在船头,专注地摊着炊饼。他的面前,面糊在铁板上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而在这看似平常的面糊里,却掺着他昨夜辛苦打捞上来的龙鳞粉。自从发现这神奇的龙鳞粉能够防雷劈,他那独具特色的煎饼,瞬间成了方圆百里修士们渡劫时趋之若鹜的抢手货。

“古三爷!加急单!”一道急切的呼喊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只见一位御剑而来的小修士,神色匆匆地落在船头,手中还紧紧攥着几块灵石,“玄天宗长老申时渡劫,要九十九张雷纹饼!”这小修士话音还没落,船尾就传来“噗通”一声巨响,古枫不用回头也知道,肯定又是那对调皮捣蛋的双生子,把玄铁锅当成小船,在水里肆意划着玩呢。

古枫无奈地笑了笑,抄起捞面杖当作船桨,用力划向船尾。就在他准备教训这两个小家伙的时候,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锅底刻着的前朝密文:“龙脉即民脉”。他一下子愣住了,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这简单的几个字,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深意?还没等他想明白,怀里的崽子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嗝,紧接着喷出一团火焰,刹那间,半船的炊饼就被烤成了黑乎乎的焦炭。女婴倒是机灵,趁机抓了一把炭灰,在自己脸上涂抹起来,不一会儿,竟活脱脱画出了一张辟邪符,模样十分滑稽。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午时三刻,玄天宗的山门前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古枫扛着那口玄铁锅,稳稳地在山门前支起了摊。刚一抬头,他就惊觉,眼前的渡劫台,竟然是当年汴梁皇宫的盘龙柱,岁月的痕迹在上面清晰可见,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再看那对双生子,此刻正坐在丹炉上,悠然自得地啃着灵果,果核落地后,竟瞬间长出了翠绿的藤蔓,不偏不倚地缠住了长老的拂尘。

“天劫来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原本还在围观的修士们瞬间作鸟兽散,纷纷躲到安全的地方。古枫却不慌不忙,他不紧不慢地摸出压箱底的蒜臼,里面的陈年老蒜已经开始发芽,看着这些蒜,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师父曾经说过的话:“雷劫最怕生蒜味。”就在第一道天雷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劈下时,古枫眼疾手快,扬手撒出蒜末,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道闪电在空中竟然拐了个弯,直直地劈向了一旁看热闹的糖画老人。

“你奶奶的...”随着一声怒骂,老人的面具瞬间炸裂,露出了叶红鸾那张冷峻的脸。第二道雷紧接着就劈了下来,古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情急之下竟然抛出了怀里的崽子去挡灾。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小家伙不但没有受伤,反而张开嘴巴,一口就吞了那道闪电,然后打了个饱嗝,吐出一团洁白的祥云,模样别提有多可爱了。

“妖孽!”长老见状,顿时怒目圆睁,手中的飞剑直指双生子。古枫想也没想,抡起铁锅就冲了上去,当作防御的盾牌。就在这时,锅底“受命于天”的刻痕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中,云端浮现出师父的虚影,只听师父大声喊道:“用炊饼砸他丫的!”古枫来不及多想,抄起一张雷纹饼就朝着长老扔了过去。

当最后一张雷纹饼糊上长老面门的时候,整个玄天宗的护山大阵突然飘出一阵浓郁的葱花香。再看那对双生子,正蹦蹦跳跳地把阵眼灵石当成弹珠玩得不亦乐乎。古枫趁着这个混乱的时机,偷偷摸进炼丹房,顺走了里面的陈醋,他心里清楚,这陈醋听说能解龙脉煞气。

在回程的路上,古枫坐在船头,看着划桨的翠娘,忽然发现她划桨的手猛地暴起青筋,仔细一看,她的小臂上竟然爬满了龙鳞,那些龙鳞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与双生子背上的纹路遥相呼应。船行至湖心的时候,女婴突然兴奋地指着水下大喊:“爹,家!”

古枫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在水下,他四处摸索,终于摸到了一块刻着“玄真观”的牌匾。在淤泥里,还埋着师父的腌菜坛,坛口的封泥上,留着一个清晰的指印,旁边写着:“捏碎它”。古枫深吸一口气,用力捏碎了封泥。就在那一瞬间,二十年前的洪水幻影如排山倒海般席卷湖底,他震惊地看见,自己的娘亲将真正的龙脉封入了婴儿体内,而那个襁褓的花纹,竟然与自己怀中崽子的一模一样。

“原来我才是幌子...”古枫浮出水面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眼泪,那笑容里,有苦涩,有释然,也有对命运的无奈。怀里的崽子忽然尿湿了他的衣襟,童子尿在船板上缓缓汇成了一幅山河图,古枫定睛一看,这不正是青玉葫芦缺失的最后一块吗?

当夜,云梦泽仿佛被一层神秘的力量笼罩,鱼群集体跃出水面,在月光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古枫被这奇异的荧光惊醒,起身走出船舱,只见双生子正在船头玩着叠罗汉,模样十分欢快。他们的小手不经意间按在了船板上的龙脉图上,刹那间,整个湖泊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翻转,竟然倒悬了起来,每一滴水都像是一面镜子,映出了古枫的前世今生——

七岁的他,正啃着师父偷来的烧鸡,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十八岁的他,率领着一群猪与官兵大战,那场面好不热闹;金銮殿上,他不小心被尿湿了龙袍,引得众人哄堂大笑...最后,画面定格在翠娘生产的那一夜,他看见翠娘腹中飞出的不是婴儿,而是半截散发着神秘光芒的龙骨。

“该醒了。”叶红鸾的声音突然传来,她手持利剑,剑尖轻轻挑开了船篷。古枫下意识地护住熟睡的双生子,警惕地看向叶红鸾。却见叶红鸾缓缓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轻声说道:“当年先帝剖我取出的,是你的龙心。”

听到这句话,古枫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就在这时,暴雨倾盆而至,豆大的雨点打在船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古枫下意识地摸着空荡荡的胸口,忽然想起,这些年自己似乎从未听过心跳声。双生子的哭声在雨中显得格外响亮,这哭声仿佛引动了湖底的雷鸣,转眼间,二十道巨大的水龙卷从湖面升起,稳稳地托起了古枫的破船。在每一道水龙卷里,都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瘸子、渔娘、樵夫...他们的面容渐渐变得清晰,褪去了平凡的外表,露出了影卫的真实模样。

“恭迎吾王归位!”万人齐声呼喝,那声音震耳欲聋,竟震散了天空中的阴云。然而,古枫却没有丝毫动容,他只是默默地抄起最后半袋面粉,在船头摊出了一张巨大的面饼。随着面饼逐渐成型,船板上的龙脉图遇热显形,那起伏的山脉、奔腾的河流,仿佛整个山河社稷都在这面饼上展现了出来。

“要龙脉是吧?”古枫撕下江南水乡那块面饼,塞进叶红鸾手中,平静地说道,“趁热吃。”又扯下漠北塞外的那块,丢给玄天宗长老,“别噎着。”

黎明破晓,第一缕阳光洒在湖面上,古枫的破船载满了晶莹的晨露。双生子正用龙鳞粉在船帮上涂鸦,他们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戴草帽的帝王,模样天真可爱。翠娘拔下一根白发,系成帆索,忽然轻声哼起了洪水夜娘亲哄睡的歌谣,那歌声轻柔婉转,仿佛带着无尽的思念。

货郎鼓的节奏混着炊饼香,悠悠地飘向远方。云层里,师父的虚影正坐在那里,悠闲地啃着饼,嘴里含混不清地笑着:“治大国如烹小鲜,火候到了...”古枫望着远方,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他知道,自己的故事,或许才刚刚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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