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炊饼仙班录

云梦泽的晨雾浓稠似乳,裹挟着浓郁的芝麻香,在湖面上悠悠飘荡。古三像尊雕塑般蹲在芦苇荡里,专心致志地搓着澡。手中的皂角膏子散发着奇异的气味,竟是拿《人皇经》残页熬制而成。当搓到“受命于天”那节时,系在裤腰带上的虎符,突然像放屁般“噗”地喷出一股三昧真火,火苗呈幽蓝色,瞬间舔舐到古三的衣角,“滋啦”一声,布料被烧出个小洞。

“爹!糊了!”清脆的呼喊声从湖面传来。双生子踩着巨大的龟壳,像乘风破浪的勇士般漂来。女娃脸蛋红扑扑的,手里举着焦黑的裤衩当作战旗,在风中使劲挥舞。男娃则趴在鳖甲上,嘴里叼着刻刀,正往鳖甲上刻“正大光明”匾,碎屑簌簌掉落。古枫见状,抄起舀子就要教训这两个调皮鬼。就在这时,龟壳突然震动,传出瓮声瓮气的人言:“万岁爷,该早朝了......”声音在湖面上回荡,惊起一群水鸟。

话音还未消散,湖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搅动,炸开十万水花。玄天宗长老身着道袍,衣袂飘飘,踩着热气腾腾的炊饼御空而来。他身后的丹炉里,正炼着古枫上月抵债的裹脚布,炉口不时喷出五颜六色的烟雾,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怪味。叶红鸾身披红绸,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红绸缠着三百童男童女,在空中飞舞。她笑着大喊:“古枫,我这是要补你当年被洪水冲走的生辰纲!”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钦天监正,他双手捧着星盘当作锅盖,星盘上的星象图案闪烁不定,里头炖着冒着紫气的王八汤,香气四溢。

“今儿个改吃流水席!”古枫大喝一声,甩出捞面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往云里狠狠一搅。刹那间,惊雷滚滚,震得湖面波涛汹涌。满汉全席的虚影在云端浮现,珍馐美馔应有尽有,散发着诱人的光芒。双生子眼睛放光,趁机把玉玺磨成擀面杖,龙气从玉玺中溢出,混着葱花香,形成一股奇异的气流,呛得修士们直打喷嚏,眼泪直流。

瘸子划着澡盆,慢悠悠地赶来送礼。澡盆在水面上划出一道道涟漪,他木腿暗格里“啪”地蹦出个七岁女童。女童扎着两个羊角辫,眉心的痣与翠娘如出一辙,仿佛是翠娘的转世。女娃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张口就唱:“八月十五炊饼圆......”那调子婉转悠扬,正是洪水夜娘亲哼的安魂曲。古枫听着歌声,手中的蒜瓣突然发芽,嫩绿的芽苗迅速生长,长成七根定海神针,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闹海啊?”古枫挑了挑眉,掰了根针剔牙。就在这时,湖底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青铜棺缓缓浮起。棺盖“嘎吱”一声自动打开,里头滚出个酒坛,封泥上师父的爪印还冒着油光,似乎刚刚留下。古枫伸手拍开泥封,刹那间,二十年前的暴雨倾盆而下,雨丝冰冷刺骨,其中缠着翠娘临终塞给他的半块喜饼,喜饼上的糖霜早已融化,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双生子突然扭打在一起,女娃双手揪住男娃的冲天辫,涨红了脸喊道:“我是哪吒!”男娃不甘示弱,一泡尿撒出条水龙,回呛道:“我才是真君!”古枫赶忙抄起锅盖要劝架,就在这时,他惊见盖底刻着玄真观账簿——“某年某月某日,赊烧鸡两只,抵斩龙因果一桩”,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

子夜时分,涨潮了。湖水如万马奔腾般汹涌而来,十万阴兵踏着炊饼登岸。阴兵们身着黑色铠甲,面容冷峻,脚步声整齐划一。古枫蹲在龟壳上,悠闲地啃着蒜,仔细一看,惊觉所谓的“百万雄师”不过是当年洪水卷走的泥人偶。女娃对着泥人偶吹了口气,泥人偶瞬间活化,挥舞着兵器。男娃打了个喷嚏,强大的气流震碎万马,姐弟俩玩起过家家,欢声笑语比当年金銮殿上热闹百倍。

叶红鸾醉醺醺地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疤痕,疤痕纹路竟组成炊饼摊的方位图。她大着舌头说:“二十年前剖心时,我就把龙脉烙这儿了......”古枫就着月光细看,那纹路分明是翠娘临终前画的育儿经,一笔一划,饱含着一位母亲的深情。

五更鸡鸣,晨光熹微。古枫把毕生绝学刻在龟甲上。天罡步被他改成摊饼八式,每一式都蕴含着独特的韵律;地煞符化作十三香配方,香气扑鼻;人皇经直接涂成防蚊帐,图文并茂。双生子把秘籍折成纸船,顺着当年逃难的水路放流,纸船在水面上飘荡,宛如点点繁星。

启程时,玄真观的破钟自湖底升起。古枫双手握住钟锤,用力撞钟当作奏乐。钟声悠扬,惊飞满林子的姻缘符——都是这些年痴男怨女往炊饼摊扔的。符纸遇水化作并蒂莲,莲心坐着七岁的自己,正和娘亲分食半块霉烧饼,画面温馨而美好。

“走了!”古枫扬手撒出最后一把芝麻。云梦泽突然倒转,每一滴水都映着不同人生——樵夫在山间砍柴,将军在战场厮杀,乞丐在街头乞讨,帝王在金銮殿上指点江山......双生子在浪尖翻跟头,把前世踩成朵朵水花。

残阳如酱,染红了整个湖面。货郎的鼓声回荡在炊烟里,节奏明快。有童谣自新坟旧冢飘来:“龙脉本是百姓脉,炊饼摊开即江山......”古枫摸出块焦糊饼渣,放入口中细细品味,品出师父当年偷喝的雄黄味,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在这片充满传奇色彩的云梦泽,故事永远不会结束。每一个日出日落,都见证着新的传奇,而古枫的炊饼摊,就像一颗璀璨的星辰,在岁月的长河中闪耀着独特的光芒,诉说着人间的悲欢离合,演绎着命运的奇妙轮回。无论是仙魔妖道,还是凡夫俗子,都在这片神奇的水域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共同谱写了一曲波澜壮阔的传奇史诗 。

时光流转,云梦泽依旧波光粼粼。偶尔有路过的渔人,会在湖面上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守着炊饼摊,散发着温暖的光芒。那身影仿佛在诉说着,只要人间烟火不息,传奇就将永远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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