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炊饼封神终成谶

云梦泽的晨雾,宛如一块厚重的湿布,沉甸甸地压在水面上,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焦糊味。古枫,这个身形挺拔却满脸沧桑的中年男子,一如既往地蹲在巨大的龟壳上。他的目光专注而坚定,手中的面糊被熟练地甩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与北斗七星的轨迹奇妙地暗合。“紫微帝星落锅底啦!”岸边,一只老鳖探出脑袋,瞪着绿豆般的小眼睛,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喊,声音在雾霭中回荡。

“古三爷!您这炊饼咯牙!”渔娘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她皱着眉头,“呸”地一声吐出半块鎏金牌匾,仔细一看,竟是玄真观二十年前被洪水卷走的“泽被苍生”匾。渔娘双手叉腰,杏眼圆睁,脸上写满了不满。古枫浓眉一皱,抄起捞面杖就要冲过去理论。就在这时,捞面杖上突然泛起一层奇异的光芒,《人皇经》的真迹缓缓浮现:“炊火燎原式,起锅安天下”。古枫的手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疑惑。

瘸子划着澡盆,急匆匆地赶来。木腿在水面上溅起朵朵水花,他神色慌张,从木腿的暗格里掏出一个翡翠馅饼。古枫咬开馅饼,一股血腥气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竟是叶红鸾的血书:“速归,翠娘坟头结仙桃了”。古枫的手猛地一抖,面饼瞬间糊成了河洛图,阵眼处,七岁的自己正啃着玉玺,画面模糊却又无比真实,勾起了古枫心底深处的回忆。

“爹!要炸!”女娃清脆的喊声传来。只见她像个小猴子般,敏捷地骑上古枫的脖颈,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头发,小脸涨得通红,眼中满是焦急。古枫这才注意到,龟壳下的青铜棺正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一股强大而诡异的力量从棺中缓缓涌出。九道水龙卷从湖面冲天而起,将玄真观的残垣断壁缓缓托起。焦黑的梁柱上,师父的遗笔渐渐显现:“乖徒,香油钱该结清了”,字迹歪歪扭扭,却仿佛带着无尽的怨念。

午时三刻,翠娘的坟前跪满了三界大能。葫芦藤像一条绿色的巨蟒,紧紧缠着墓碑,上面结出了七色果。突然,一个果子裂开,蹦出个迷你瘸子,尖声喊道:“古三!洪水是人祸!”话音未落,二师兄踏着炊饼从天而降,腰间别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锹,正是二十年前掘堤的那把。

“惊喜吗?”二师兄冷笑一声,掀开道袍,露出脊背。他的背上,龙鳞拼成了一幅黄河流域图,散发着冰冷的寒光。“当年泄洪为养龙脉,你全家都是祭品!”二师兄的声音冰冷刺骨,仿佛一把利刃,刺进古枫的心脏。古枫摸向心口,那里突突跳着云梦泽的潮汐,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双生子见状,突然尿出银河。童子尿如汹涌的洪流,冲开二师兄的衣襟,露出脊梁骨上刻着的“斩龙台”三字。古枫怀里的青玉葫芦突然炸裂,碎片在空中飞舞,拼成了娘亲临终的景象:七岁的那个夜晚,娘亲用簪子扎瞎了自己的重瞳,鲜血如注,正缓缓渗入河堤的裂缝。古枫望着这一幕,泪水夺眶而出,心中的谜团终于渐渐解开。

“原来我才是镇水眼!”古枫笑得呛出泪花,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悲凉与愤怒。叶红鸾突然扯开人皮面具,露出翠娘的脸。“剖腹取出的不是龙种...”她缓缓撕开衣襟,心口的疤纹着《炊饼治世录》全文,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玄天宗长老趁机掀翻丹炉,炉灰凝成二十道水龙卷。水龙卷呼啸着冲向古枫,古枫踏着龟壳,跳起了“颠锅舞”。他的身体随着节奏扭动,面糊星子从他手中飞出,化作流星火雨,照亮了整个云梦泽。双生子把玉玺磨成胡椒粉,打了个喷嚏,引发了三界喷嚏大赛,场面一片混乱。

“闹够了!”师父的虚影从炊烟里缓缓走出,手中的烧鸡瞬间变成了斩龙剑。“二十年布局,只为今日...”师父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剑锋所指处,翠娘的坟冢缓缓裂开,露出横贯中原的龙脉晶柱——正是古枫缺失的脊柱。古枫望着晶柱,心中五味杂陈,一种宿命感油然而生。

女娃突然揪下重瞳当弹珠,男娃拆了肋骨做弹弓。古枫被钉在晶柱上时,瞥见柱内冰封着历代斩龙人——娘亲、翠娘、叶红鸾...所有人的脊骨连成了万里长城,守护着这片土地。“活着...”师父的剑锋挑开古枫的衣襟,“便是最大的反天道!”剑尖刺入心口的那一刻,古枫摸出珍藏二十年的霉烧饼,饼渣遇血凝成了新的脊梁。

云梦泽突然倒悬。古枫踏着炊饼跃入龙脉核心,双生子的尿布化作遮天帆。玄真观的残瓦拼成渡世舟,船头坐着七岁的自己,正分食炊饼:“娘说,活着就有炊饼香。”古枫望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泪水模糊了双眼,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充满了希望与勇气。

最后一缕炊烟散尽时,万里龙脉绽放如麦浪。古枫的肉身化入山河,掌心的焦糊饼渣落地成碑:“此处葬过帝王将相,埋着柴米油盐”。碑上的字迹苍劲有力,仿佛在诉说着古枫波澜壮阔的一生。有稚童在碑前撒尿,童子尿汇成新泉眼,咕嘟咕嘟冒着葱花香气,为这片古老的土地增添了一丝生机。

三百年后,货郎古三仍蹲在云梦泽畔。他的手法娴熟,面糊甩出的炊饼拓着山河纹路,每一张炊饼都仿佛蕴含着天地的奥秘。双生子在船头撒尿和泥,捏出个戴草帽的帝王像,嬉笑打闹声回荡在湖面上。翠娘白发缠着炊饼帆,哼的仍是洪水夜那支安魂谣,声音悠扬而动听,仿佛在讲述着一个古老的传说。

“师父,赊的烧鸡钱...”古枫摸出铜簪挑开晨雾,簪尖挑着的露珠里,二十岁的自己正率猪群战天兵。龟壳下突然传来呼噜声,老道虚影抱着空酒坛嘟囔:“治大国如烹小鲜,火候到了...”古枫望着露珠里的身影,微微一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心中一片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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