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未至,执刑广场已被乌泱泱的人群围满。灰蒙的天色下,法场中央的刑台上冷冽的寒风裹挟着死亡气息,在人群上空盘旋。
“听说了吗?那个醉月楼诗案的反诗少年,今日要提前问斩了!”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凑近身旁的瘦子。
瘦子嗤笑一声:“还能有啥?自然是那周大人想早点除了这祸患!咱可是听说,那少年不过十五岁,也不知是真反了,还是被人算计。”
“嘘——小声点!”一名老者回头,神情凝重地警告道,“周大人的人到处都是,说不定哪句话又惹祸上身。”
人群中,也有几位衣着朴素的读书人,他们面色黯淡,低声议论:“可惜了,如此年轻,听闻才华横溢…”
“才华?哼!”一个身着绸缎的商人不屑道,“我家公子也是诗才不凡,却没见他写什么反诗!反了朝廷,就该斩首示众!”
议论声如潮水般起伏着,忽然,人群骚动起来,纷纷向两侧退让。
“犯人来了!犯人来了!”
押解队伍缓缓走来,为首的是一队身着黑色铠甲的禁军,面无表情,冷漠如铁。队伍中央,一个身材清瘦的少年缓步前行,双手被粗重铁链锁住,发丝散乱,却掩不住那张坚毅俊朗的脸庞。
这便是王知道。
他脸色苍白如纸,却目光清澈,步履从容。他看起来疲惫不堪,但那双黑眸里没有惊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与坚定。
人群中一位老妇人不禁红了眼眶:“可怜,还是个孩子啊…”
刑台上,周元辅傲然而立,藏蓝官袍随风轻扬,面带微笑,目光却如毒蛇般阴鸷。他时不时看向城门方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周大人,时辰已到。”一名黑衣官员低声禀报。
周元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好!那就按计划提前行刑!”他高声宣布道:“王知道,反诗谋逆,罪大恶极!今日奉旨问斩,立即行刑!”
他故意省略了惯例的宣读圣旨和罪状环节,只想速战速决。
人群哗然,许多人面露不解之色。这般草率行刑,实属罕见。
刽子手肩扛鬼头大刀,身形如山,面容狰狞,走上前来。他右手扣住王知道的肩膀,猛地将其按在刑台上,动作粗暴而熟练。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刽子手冷声道,眼中毫无怜悯。
王知道被按在冰冷的刑台上,额头抵着砧板,却忽然轻笑一声。这笑声在死寂的刑场上显得格外清晰,令周围的人群不禁屏息。
“笑什么?”刽子手皱眉问道。
王知道缓缓转过头,面向人群,眼神清澈如水:“临死之际,竟有诗兴。不妨让我吟一首,权当绝笔如何?神机助我!”
周元辅面色一变:“胡闹!立刻行刑!”
但进入神机状态的王知道已经开口,声音虽不宏亮,却字字清晰,回荡在整个刑场:
“众生皆有一生死,唯有丹心刻古今!”
短短十四字,却如惊雷炸响,震撼人心。恍惚间,天地变色,一缕金色的光芒从云层中穿透而下,正好洒在王知道身上。
更令人震惊的是,随着诗句吟出,一股无形的才气自王知道体内涌现,如龙如虹,冲天而起!那才气化作金色光芒,照亮了整个刑场,令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抬头仰望。
“这…这是诗成绝世的异象!”人群中一位老学者惊呼,“如此浩然正气,绝非反贼!”
众人目瞪口呆,有人当场跪地膜拜,有人热泪盈眶。那些之前羞辱过王知道的人,此刻面色通红,羞愧难当。
“快!行刑!”周元辅面容扭曲,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砍下他的头!立刻!马上!”
刽子手举起鬼头大刀,寒光闪闪,眼看就要落下—— “君子曰动口不动手!”
一声如雷霆般的暴喝骤然响起,震荡四方!只见一股强大的才气如海潮般汹涌而来,直接将刽子手定在原地,大刀悬在半空,再也无法落下。
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通道。一位身着紫色儒袍的老者从容走来,双目如电,气势磅礴,正是薪火学院的副院祭酒赵延年!
“薪火学院副院祭酒赵延年在此!”赵延年大步上前,声音威严,目光凌厉地扫向周元辅,“王知道已入品,且才气非凡,天资卓绝,乃我大汉未来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谁敢动他,便是与我薪火学院为敌!”
刽子手僵在原地,如同石化,汗水顺着额头滴落,眼中满是恐惧。
周元辅脸色铁青,眼中的怒火几欲喷薄而出:“赵老匹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朝廷要犯,你竟敢阻拦行刑?莫不是想谋逆?别人怕你我可不怕,我亦是三品官修之人。”
赵延年冷笑一声:“周元辅,休要血口喷人!王知道何罪之有?不过是被你污蔑罢了!如今他入品在即,依律不可问斩,你却提前行刑,意欲何为?”
就在此时,查慎行带着几位薪火学院的大儒冲到刑场中央,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还不快放了我外甥!”查慎行怒视周元辅,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向刑台,王家门楣虽不显赫,但一身正气的查慎行,令周围禁军不敢轻举妄动。
他转向王知道,双手微颤,眼中心疼与愧疚交织:“可算赶上了,小道,舅舅来迟了。”
查慎行挺直腰背,从袖中取出一块玉质令牌。那令牌通体呈青玉色,边缘镶金,中央刻有“文位”二字,周围环绕着繁复精美的云纹图案。更奇妙的是,令牌表面闪烁着淡淡微光,那光芒柔和却不可亵玩,蕴含着某种至高无上的权威。
“肃静!”赵延年高声喝道,周围嘈杂立刻平息。
查慎行双手捧着令牌,在胸前一揖,然后高举过头,赵延年上前一步,接过令牌,声音如洪钟大吕:“文位赐予,非同小可。自古以来,文位乃读书人之根本,有文位在身,既可入朝为官,也可论道天下。今王知道虽年幼,却才气纵横,诗成异象,实为不世之才!老夫以副院祭酒身份,代表薪火学院,上传圣人下告世人,今日授予其九品文位!”说罢,令牌自动凌空悬浮,居然有一股股莫名的气息不断在令牌上停留,片刻后,令牌自动悬浮在王知道头顶,并与他头顶散发而出的才气丝纠缠在一起,随后令牌落到他手中。
令牌入手,王知道接过令牌,只觉一股暖流自手掌传遍全身,先前的虚弱与疲惫一扫而空,只感觉对这天地的感知变得不大一样,这感觉类似他进入神机状态,但是效果弱化得微乎其微,瞬间他也明白这令牌的作用,居然有辅助读书人感悟天地的作用。
“怪不得入品文人地位那么高,不能赐死,原来是有文位之人是受到这方天地的认可宠儿。”王知道恍然大悟。
刑场上的所有人包括祭酒甚至周元辅在令牌凌空那一股股气息涌现之时纷纷下跪,因为那是不灭圣魂留在这方天地的意念,更让他们惊骇的是这文位竟是天赐。
天赐文位,乃是众圣认可,是读书人身份的最高象征,地位尊崇。
周元辅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站起来道:“哼!就算他有文位又如何?谋反之罪不可免!”
赵延年上前一步,才气震荡,压得周元辅连连后退:“周元辅,那反诗可不完整,我院已经向御史台提交重审该案件建议,相信很快御史台之人就会到来,更何况,王知道已入品,其才气浩然正大,与反诗之邪气截然不同,如何可能作反诗?”
周元辅眼中随即闪过一丝阴鸷与狠毒:“赵延年!你好大的胆子!天赐文位?哼,就算天赐文位又如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此獠作反诗,意图颠覆朝纲,乃是铁板钉钉的谋逆大罪!国法昭昭,岂容你在此妖言惑众,包庇反贼?你薪火学院是要公然与朝廷律法对抗吗?莫非你想效仿此贼,一同谋反不成?!”自古儒修与官修就互相争斗,现如今官修占上风,看到儒修那边出现新的天才,他当然想要扼杀在摇篮中。
“凡事讲证据,并不是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说完赵延年不再和周元辅纠缠,转身看向王知道,眼神中满是赞赏与鼓励“知道,老夫观你诗才横溢,气度不凡,愿收你为亲传弟子,不知可愿意?”
王知道被松开束缚,目光明亮:“弟子愿意!拜见老师!”
赵延年扶起王知道,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从今往后,有为师罩着你整个薪火学院都是你的后盾,别怕!”
儒修官修之争的惨烈他赵延年最是清楚,官修之人不像他们儒修正大光明地争,他们可是一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因为两者皆以做官治国为理念,类似修炼资源的争夺,争的是官位以及这天下百姓,所以矛盾是没办法调和的。
周元辅站在一旁,满脸阴霾,眼中杀意暗涌。他狠狠瞪了王知道一眼,满是不甘与怨毒。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 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