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爷爷便心急火燎地带着我,朝着一处破败的道观赶去。这道观离村子约莫三里地的距离,每逢年节,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都会来这儿上香祈福。
这道观也不知供奉的是何方神圣,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大家索性就叫它无名观。观里住着一位老道,衣着破旧不堪,我们都称他为诡道人。
我紧跟着爷爷踏入道观前厅,只见厅里仅有一尊泥塑,也分辨不出究竟是哪路神仙。泥塑下方是个破旧的香案,不过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香案两边摆放着供奉的物品,正中间的香炉里插着三炷香,此时正袅袅升起缕缕青烟。
就在这时,一个蓬头垢面的胖老头从内堂走了出来,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他便是诡道人。
“老先生,您神通广大,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救救我孙子啊!”爷爷一见到诡道人,“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使不得,使不得,有啥事你直说便是。”诡道人赶忙上前扶起爷爷,随后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
“这孩子气虚体弱,莫不是招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那时我年纪小,对这些事懵懵懂懂,只能呆呆地听着他们交谈。“唉,我这不懂事的孙子,昨天跑去山上,结果惹上了脏东西。当晚那东西就找上门来,最后我拿灶王爷才把它吓跑。可我这法子只能暂时吓住它,要是被它识破,我孙子可就性命难保了!”爷爷满脸忧虑,随后将我遭遇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诡道人听完,脸色骤变,脱口而出:“造畜!”
爷爷显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抬头望向诡道人,一脸茫然。
“山中精怪修炼成气候后,需渡过天劫。若能顺利通过,便可成为野仙;若渡不过,便只能施展造畜之法,将自己幻化成人类模样,而被选中的人则会变成它的替身。当下一次天劫来临,就由这个被造畜的人替它承受劫难而死,它便能以人的身份继续修炼,这便是人们所说的妖!”
爷爷听闻,吓得赶紧将我紧紧抱住。
“我孙子咋这么命苦啊,道长既然知晓这些,那一定有办法救他吧!只要您能救我孙子,我这条老命豁出去也会报答您的!”爷爷说着,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我也被爷爷这一连串举动吓得大哭起来。
“张老头,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我又没说不答应。要救你孙子倒也不难,我老道这辈子无儿无女,空有一身好本事。我看这孩子根骨不错,适合修习诡道术法。要是他能拜我为师,我也算后继有人了,日后到了黄泉,我也能闭眼了!”
爷爷听了这话,面露喜色,一把将我拉到身前。
“楚一,过来。快给师傅磕头!”
我虽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做,但还是抬手擦了擦眼泪,乖乖跪下,对着诡道人连磕三个响头。
“师父!”
诡道人开心得合不拢嘴,不停地摸着我的头。随后,他带着我来到道观后院。这道观是个二进院,平时大家上香参拜都在前厅,后院我还是头一回来。
“楚一啊,来,把衣服脱了,坐到这个池子里。”诡道人将我带到后院中间的一个莲花池子旁。
“我这莲台里的水都是无根之水,最为洁净。你身上一股子狸子尿骚味,由此推断,缠上你的应该是只狸子精。它能循着这股骚味找到你,用我这无根之水,能洗掉你身上的味道,这样它一时半会儿就闻不到你的踪迹了。”
说完,爷爷从前厅过来,手里拿着一根杨柳枝递给诡道人。
诡道人接过杨柳枝,蘸了些莲花台里的水,从我的头顶缓缓往下,轻轻拂过我全身。
“一洗我徒童子身。”
“二洗诡道术传人。”
“三洗莲花净污水。”
“四洗阴阳通慧眼。”
“五洗乾坤破障心。”
“莲花净水,邪气退散!”
诡道人一声大喝,柳条轻点在我的头顶。刹那间,我脑袋里“嗡”的一声,一股莫名的安全感涌上心头,我长舒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爷爷赶忙凑过来闻了闻,顿时喜笑颜开。
“没了,道长您可真神了,骚味真没了!”
“先别高兴得太早,这也只是能拖延些时间,让那狸子精不会太快找到楚一。”诡道人神色凝重地缓缓说道。
“啊?那可怎么办?要不我把楚一送走?”爷爷刚刚的喜色瞬间消失,脸上满是担忧。
“送哪儿都没用,楚一已经被它盯上了。狸子最怕蛇,可现在没时间准备了。这样,你回家后先找个地方把楚一藏起来,再找些麻绳剪成一段段的,铺在你家院子里,看看能不能骗过它,记住,千万别点灯。我得去准备些东西,这里有三张符,你在院门贴一张,剩下两张你爷俩拿着防身。无论如何都要等我过来,切记!”诡道人神情严肃地叮嘱爷爷,之后我便被爷爷带回了家。
爷爷还是担心狸子精能闻到我的位置,于是挑了两桶粪水,在院子外面洒了一圈,顿时臭气熏天。
傍晚吃过饭后,爷爷在里屋捣鼓了半天,找出一个木制衣柜,把我塞了进去,又递给我一张符。
“记住啊,我不叫你,千万不能出来!”
说完,爷爷关上柜门,独自走了出去。
爷爷突如其来的严肃,让气氛变得格外紧张。我虽然害怕,但还是把爷爷的话牢记在心。只能透过衣柜的缝隙,紧紧盯着那扇门。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蹲在柜子里,腿都麻了,便坐在箱底伸开双腿活动一下。
就在这时,手里的符突然闪了一下。难道是昨晚那东西来了?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猫叫,那声音如同婴儿啼哭般诡异。紧接着,一道尖细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正是那只狸子精的声音。
“灶王爷今天没吃饭吧?”
听到这话,我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这么多蛇?”
听到这儿,我松了口气,看来诡道人让爷爷准备的麻绳被它当成蛇了。
可没过多久,我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原来是麻绳啊,啧啧啧,小家伙,我来找你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再次传来。
我躲在衣柜里,心跳急剧加速,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就会把它引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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