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呜咽,荒山寂静。
盖幽站在自己的坟前,青灰色的手指缓缓收拢,感受着体内汹涌的死气。三个多月前,他被王铁山一刀穿心,本该命丧黄泉,却因修炼《玄阴骨书》而"死而复生"。如今,他站在这里,身体冰冷,血液凝固,心跳不再,却诡异地"活"着。
"骨书......"
他低声呢喃,随即闭上双眼,尝试运转《玄阴骨书》第一篇记载的玄功——"玄阴冥引"。
刹那间,体内沉寂的死气如潮水般涌动,顺着经脉奔腾流转。盖幽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被浓郁的死气浸透。死气在他的皮肤下形成细密的黑色纹路,如同蛛网般蔓延,最终汇聚于丹田之处,凝成一团漆黑如墨的气旋。
"这是......"
盖幽猛地睁开眼,漆黑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惊异。
他体内的死气,已经充盈到了极致!
按照《玄阴骨书》第一篇所述,修炼者需以死气淬体,直至全身经脉、血肉皆被死气浸染,方算大成。而此刻,他的身体早已完成了这一过程——皮肤青灰僵硬,血液凝固如铅,五脏六腑皆被死气同化,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可有可无。
"凝气境......大圆满?"
盖幽回忆着武道修行的境界划分。武道后天四境——凝气、壮血、炼脏、化丹。而他现在体内的死气强度,竟已堪比凝气境巅峰的武道修者!
"三个月......"
他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自己"死去"的这三个多月,身体竟在无意识的状态下,自行运转《玄阴骨书》的玄功,将死气修炼到了第一篇的极致!
盖幽尝试着调动死气,青灰色的手掌缓缓抬起,掌心凝聚出一团漆黑如墨的气旋。气旋缓缓旋转,散发着阴冷刺骨的气息,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凝结出细小的冰晶。
"砰!"
他猛地一掌拍向身旁的一块巨石。
巨石表面瞬间爬满蛛网般的裂纹,随后"轰"的一声爆裂开来,碎石飞溅,而他的手掌却毫发无损,甚至连一丝痛感都没有。
"这就是......死气的力量?"
盖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中震撼。
若是三个月前,他有这样的实力,王铁山那一刀,未必能杀得了他!
但很快,他又皱起了眉头。
"第一篇已经练到极致,可第二篇......"
他回忆起骨书的第二篇根本就打不开,现在还埋在自家院子的石榴树下。
"必须取回骨书!"
盖幽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但随即,他又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的他,还能算是"人"吗?
皮肤青灰,血液凝固,心跳停止......这具身体,更像是一具行走的尸骸!若是回到城中,被人发现,恐怕立刻会被当作怪物围剿。
"不管了,先回家再说...."
......
晨雾如纱,笼罩着沉睡的村庄。盖幽站在自家院门外,青灰色的手指轻轻拂过门板上缠绕的蛛网。门闩上的铁锁已经锈迹斑斑,覆盖着厚厚的灰尘。
"三个月了..."
沙哑的声音从喉间挤出,带着墓土的气息。他稍一用力,生锈的门闩便断裂开来。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院内荒凉的景象让死寂的心脏位置传来一阵抽痛——虽然那里早已不再跳动。
母亲常坐的藤椅倒在地上,爬满了蛛网。晾衣绳断裂了一头,在晨风中无力地摇晃。灶台冷清,水缸裂开一道缝隙,连院子里那株母亲最爱的山茶花都已枯萎。
盖幽拖着僵硬的步伐在屋内搜寻。衣柜里的衣物所剩无几,灶间的米缸空空如也,所有家饰上都蒙了一层浅浅的灰层。所有迹象都表明,母亲和弟弟已经离开了这里。
"去哪了..."
他站在空荡荡的堂屋里,死气不受控制地从体内溢出,在脚下形成一片黑色的薄雾。窗棂上挂着的平安结已经褪色,那是去年除夕母亲亲手编的。
大槐树。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那是院子里的古树,小时候他常带着弟弟在树下玩耍,也是他埋藏骨书的地方。盖幽转身出了院子,晨雾中他的身影如同游魂。
盖幽跪在地上开始挖掘,青灰色的手指插入泥土毫不费力。很快,一个布包裹出现在眼前。
掀开油布,那本惨白的骨书安静地躺在那里。封面上暗红色的纹路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与三个月前不同的是,此刻的骨书正散发着淡淡的黑气,与他体内的死气相互呼应。
"果然..."
盖幽颤抖着翻开书页。曾经无论如何都打不开的第二篇,此刻竟轻而易举地展现在眼前。泛黄的骨页上,暗红色的字迹如血般流淌:
《玄阴冥炼法·第二层》
"死气盈体,化阴为煞..."
随着阅读,盖幽眼中的黑雾越来越浓。第二篇果然记载着第二层的修行功法,而且除了修炼法诀外,赫然记载着两种骇人秘术:
"幽冥遁地术"——以死气沟通地脉,可遁行于九地之下;
"百傀驱尸法"——以自身死气为引,操控方圆百丈内的尸骸;
正午的阳光炙烤着院落,盖幽盘坐在自己的院子里,骨书摊开在膝头。青灰色的手指轻轻抚过记载着"幽冥遁地术"的骨页,那些暗红色的符文仿佛活物般在指尖游走。
"地脉为引,死气为桥..."
他低声念诵着口诀,体内沉寂的死气开始缓缓流动。第一次尝试,死气刚刚透出体表就消散在空气中;第五次尝试,双脚勉强沉入土中一寸;第十次尝试,整个人卡在腰际进退不得。
第三十七次尝试时,盖幽突然福至心灵。他不再强行催动死气,而是放松身体,任由死气自然下沉。青灰色的皮肤渐渐与泥土融为一体,一种奇妙的共鸣从脚下传来——这具死气浸染的身躯,本就该属于大地。
"原来如此..."
盖幽整个人沉入地下的瞬间,世界骤然寂静。泥土不再是阻碍,反而像水流般温柔包裹着他。没有窒息感,没有压迫感,只有无尽的阴凉与安宁。地底深处传来脉动,那是大地的呼吸,与他体内的死气产生奇妙共振。
他试着移动手臂,泥土如水般分开。意念一动,身体便向前滑去,速度竟比在地上行走还要快上三分。地下的蚯蚓、虫豸纷纷避让,仿佛遇到了天敌。偶尔碰到树根石块,死气便会自动将其腐蚀消融。
"这就是遁地的感觉..."
盖幽在地底穿行,时而浮到浅层观察地面情况。不多时便能随心所以的施展遁地秘术了,透过薄薄的土层,他看到几个在田里劳作的百姓;看到出城的车马在道上疾驰......
当夕阳西沉时,盖幽已经能熟练地在地底自如穿梭。他像一条游鱼般来到近江城外,从城墙地基的缝隙中潜入城内。地下的世界对他而言变得无比清晰——每一条排水沟,每一处地窖,甚至埋在地下的尸骨,都在死气感知中无所遁形。
长风武馆的地基出现在感知范围内时,盖幽突然停住了。通过地面传来的震动,他能清晰听到武馆内的练武声、教习的呵斥声,却唯独没有捕捉到弟弟熟悉的气息。
"不在这里..."
失望的情绪让死气一阵翻涌,附近的几只地鼠顿时僵直毙命。盖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而向记忆中王家的方向潜行。既然找不到亲人,那就先找仇人讨债。
当地底的黑暗完全笼罩他时,盖幽忽然明白为什么骨书上说这是"幽冥遁地术"——在这九地之下,他确实像回到了冥土的怀抱。而地面上那个活人的世界,正在渐渐离他远去...
夜,王家粮铺后院。
烛火摇曳,映照着账房内几张阴晴不定的脸。
周扒皮——粮铺的账房先生,正眯着那双精明的三角眼,指尖在算盘上拨得噼啪作响。他生得干瘦,颧骨高耸,嘴角永远挂着几分刻薄的笑意,背地里没少克扣工钱、做假账,连熊三那样的泼皮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喊一声"周先生"。
"老周,别算了,来喝两杯!"
桌边坐着三个泼皮,都是熊三生前的狐朋狗友。为首的叫刘疤脸,左脸一道刀疤从眼角划到嘴角,显得狰狞可怖;另外两个,一个叫黄牙李,满口烂牙,另一个叫瘦猴,身形佝偻,眼神却阴狠。
"就是,熊哥都走了仨月了,你这账本翻来覆去算个什么劲儿?"黄牙李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黑的牙齿。
周扒皮冷哼一声,手指在算盘上"啪"地一敲:"你们懂什么?熊三死了,王家给咱们的例钱可没多一文。这账要是对不上,月底王管家查起来,你们替我挨板子?"
提到熊三,屋内气氛顿时一滞。
"熊哥死得……太邪门了。"瘦猴压低声音,眼里闪过一丝惧意,"我亲眼看过尸首,全身的血都被抽干了,皮肤皱得像晒干的橘子皮,像是被人活活吸干了血肉。"
"闭嘴!"周扒皮突然厉声打断,小眼睛警惕地扫了眼窗外,"这事王家不让议论,你们想找死?"
刘疤脸灌了口酒,闷声道:"熊哥虽然混,但好歹是王家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王家连个屁都没放!"
"放屁?"周扒皮冷笑,"王铁山亲自出手,把杀熊三的那小子穿心而死,这还不算报仇?"
"可那小子死了才没几天,王铁山就随着王家的精锐去了北境!"黄牙李愤愤不平,"熊哥的丧事办得潦草,连个像样的棺材都没有!"
"北境?"瘦猴一怔,"王家去北境干什么?"
周扒皮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听说……是苍岚国那边出了变故,王家背后的靠山召他们过去。"
几人正说着,忽然——
"啪嗒。"
一滴粘稠的液体从房梁落下,正掉在账本上。周扒皮皱眉抬头,伸手一抹,指尖顿时染上一片猩红。
"血……?"
"砰!
房梁轰然塌陷,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砸落!
烛火剧烈摇晃,映出来者的模样——
青灰色的皮肤,漆黑的眼瞳,周身缠绕着如有实质的黑气。那张脸,分明是三个月前被王铁山亲手杀死的盖幽!
"鬼……鬼啊!"瘦猴尖叫一声,转身就要跳窗逃跑。
盖幽抬手一挥,黑气如鞭,瞬间缠住他的脚踝。"咔嚓"一声,瘦猴的小腿骨应声而断,惨叫着栽倒在地。
"心疼熊三么?"盖幽的声音沙哑刺耳,像是从破旧风箱里挤出来的,"那就……去陪他吧。"
周扒皮瘫坐在椅子上,裤裆已经湿了一片。他哆嗦着去摸抽屉里的匕首,却被盖幽一脚踩住手腕。
"你……你是人是鬼……"账房先生牙齿打颤,"王、王家不会放过……"
"噗嗤!"
青灰色的手指直接插进他的眼眶,周扒皮的威胁戛然而止。盖幽抽回手时,指尖勾着一颗浑浊的眼球,随手扔进燃烧的账本里,发出"滋滋"的声响。
刘疤脸和黄牙李抄起板凳砸来,盖幽不躲不闪。"咔嚓"几声,板凳在触及黑气的瞬间腐朽崩裂。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冰冷的双手掐住喉咙提了起来。
"王铁山……去了北境?"盖幽的声音森冷。
"是、是……"刘疤脸挣扎着,"三个月前就、就走了……"
"为什么杀我?"
"不、不知道……"黄牙李脸色紫涨,"只听说……王铁山……查到了什么…说…宁愿杀错也不放过"
盖幽眼中黑气翻涌。
"咔嚓!"
两人的脖子被同时扭断,尸体如破布袋般摔在地上。黑气缠绕,迅速将他们的精血抽干,化作几缕猩红血雾,被盖幽吸入体内。
瘦猴拖着断腿,惊恐地往后爬。盖幽缓缓踱步过去,一脚踩住他的后背。
"别……别杀我……"瘦猴涕泪横流,"我、我知道你弟弟的去向……"
盖幽脚下一顿。
瘦猴急忙道:"他、他们走的官道……经青州……往苍岚国去……"
"苍岚国……"
盖幽眼中黑雾翻腾。苍岚国离此地甚远,且庞大无比,国土不知道比南梁大多少倍,光知道苍岚国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人?
"咔嚓!"
瘦猴的脊椎被一脚踏碎。
"谢了。"
黑气翻涌,几具尸体迅速腐化成白骨。盖幽抬手虚抓,血雾凝成血珠,仰头吞下。皮肤上的尸斑似乎淡了几分,但眼中的黑气却更加浓郁。
窗外,更夫的梆子声远远传来。
盖幽站在燃烧的账本前,火光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苍岚国……北境……"
沙哑的低语中,黑影缓缓沉入地底,只留下一地枯骨,和烧成灰烬的账本……
这一夜,近江城不太太平,盖幽端了王家粮铺,索性将城中所有王家的产业都端了个遍,包括药铺、青楼、赌坊等在内的十三个铺子全都糟了毒手,因为王家核心的高手已经离去,剩下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人员,根本挡不住盖幽的袭杀,这一夜,王家的走狗帮凶死的死,散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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