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感觉眼球快要被蓝光腌制成两颗发光二极管。凌晨三点十五分的写字楼静得像口棺材，中央空调吐出的冷气顺着后颈钻进脊椎，键盘缝隙里能榨出三杯浓缩咖啡。
"第十七版..."我机械地拖动鼠标，甲方新发来的需求文档在视网膜上糊成马赛克。右手边的星巴克纸杯塔已经垒到第七层，最底下那杯的渍痕里还粘着三天前的外卖小票——"备注：多加三份醒脑冰美式，程序员快猝死了。"
叮咚。微信弹窗从右下角蹦出来，苏小柔的自拍照在消息气泡里闪了闪。我摸向手机的动作带倒了一杯冷透的咖啡，褐色的液体顺着桌沿滴在"蚂蚁花呗3月待还25893.67元"的短信提醒上。
"宝贝，下周一定陪你过生日。"我对着三天前的聊天记录喃喃自语，指腹擦过屏保照片里女友的酒窝。工位隔板上贴满黄色便利贴，最新那张用红笔描着触目惊心的"5000！"，旁边画着个咧嘴笑的生日蛋糕。
腕间的褪色红绳突然发烫，我下意识去扯，眼前却炸开一片雪花。心脏像被塞进碎纸机，剧痛顺着血管爬满全身。最后听见的声响是人体倒地的闷响，还有隔壁工位老王带着哭腔的哀嚎："快打120！他上个月还问我借了五千还花呗！"
灵魂飘起来的时候，我居然还有闲心算利息。底下那具瘫成烂泥的躯壳真眼熟啊，格子衫配黑框眼镜，活脱脱当代社畜标准皮肤。同事们围成的圆圈越缩越小，不知道谁说了句："听说公司给买了意外险，能赔三十万..."
"赔你大爷！"我冲着下面吼，声音却散在虚空里。有股吸力拽着我往天花板去，穿过吊顶的瞬间，混凝土突然变成黏稠的灰雾。某个机械音在耳膜上刮擦："检测到优质摆烂潜力者...负债率98.7%...接入预备序列..."
"接你妹！放老子回去还房贷！"我扑腾着往灰雾外钻，突然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裤脚。低头看见把挂着酸菜渣的塑料拖把，顺着锈迹斑斑的拖把杆往上，对上一张敷着火山泥面膜的大脸。
"这月KPI还差俩魂儿。"穿保洁服的女人叼着翡翠烟斗，手腕一抖把我甩出灰雾，"你们这些猝死鬼最省事，不用上捆仙索都乖得像鹌鹑。"
我这才看清周遭景象。无数半透明的魂魄在虚空飘荡，穿同款橘色马甲的保洁大妈们拿着扫把拖布四处捕捞。拽我的那位掀开面膜，露出眼尾上挑的丹凤眼，胸牌上印着"幽冥环卫局三界夹缝清洁科张翠花"。
"大姐，现在是法治社会！"我扒着传送门边框不撒手，"您这是非法拘禁！我支付宝里还有两万定期！"
张翠花翻了个惊天动地的白眼，拖把头"啪"地拍在我天灵盖上。水镜凭空浮现，本地新闻标题正在滚动："某互联网公司员工过劳死，家属获赔30万"，配图是我工位上那堆咖啡杯，苏小柔捧着遗照哭得梨花带雨。
"肉身都进焚化炉了，搁这儿演什么贞子复仇记呢？"她拽着我后领往传送阵拖，"算你走运，俺们科缺个洗魂池保洁，实习期三百年转正..."
仙界劳务市场比春运火车站还热闹。电子屏滚动着"南天门保安：要求化神期，会御剑擒拿术""瑶池洗碗工：月供三颗筑基丹，包食宿"。穿西装的仙官举着喇叭喊："最后一波雷劫清洁工名额！五险一金！绩效奖金！"
张翠花拖着我横冲直撞，镶水钻的洞洞鞋踩过满地简历。路过"渡劫事故理赔处"时，我看见个书生模样的鬼魂正扯着横幅："严惩偷工减料雷公！还我九重雷劫体验卡！"
"到了。"张翠花突然刹住脚步。我顺着她指尖望去，"三界夹缝清洁科"的招牌下堆着山高的黑色垃圾袋，袋口钻出半截骷髅手臂，指甲缝里还卡着半张招行信用卡。
腕间红绳突然迸出金光。张翠花眯起眼，拖把杆"咚"地敲在地砖上。传送阵亮起的瞬间，我听见她嘀咕："伏羲代码怎么在个社畜身上..."
后来发生的事像被按了快进键。阵法纹路突然抽搐，我被甩进个酸臭扑鼻的空间。千年酸菜坛炸开的瞬间，绿色黏液糊了我满脸。暴怒的酸菜精腾空而起，头顶的烂菜叶化作万道剑气。
"检测到宿主负债压力值MAX！"机械音伴着电流声炸响，"海王负债系统激活！新手任务：对评审长老唱《挖呀挖呀挖》，奖励一键清空花呗！"
我连滚带爬冲进仙门大典时，正撞上八百岁高龄的考核长老。老头子的白胡子被酸菜汁染成荧光绿，我听见自己带着哭腔开嗓："在小小的仙界里面挖呀挖呀挖..."
仙门招新现场的电子屏闪着赛博朋克风的蓝光，滚动字幕活像证券交易所大屏："筑基醒神丹考核限时特惠！前五十名享功德点分期免息！"我蹲在青玉丹炉前，感觉脑浆快被四周的灵力波动搅成豆腐脑。
"朱砂草三钱，冰魄莲两片..."紫袍考官甩着浮尘飘过，我盯着案板上蠕动的不明植物，耳边传来张翠花的密语："把你那红绳塞炉子里！洪荒拆迁那会儿，老娘用酸菜缸都能炼九转金丹！"
腕间红绳突然发烫，烫得我差点把千年玄铁锅铲扔出去。抬头瞥见考核奖励栏"预支十年功德点"的金色大字，眼前突然浮现蚂蚁花呗那串血红数字——淦！死了都逃不开网贷！
"奶茶店打工经验也算炼丹吧？"我抓起朱砂草就往丹炉里怼，暗红色汁液滋啦作响，"这不就是红糖挂壁么！"冰魄莲切成丁的瞬间，整个操作台结出冰碴子，倒是省了加椰果的工序。
隔壁桌的白衣修士突然爆喝："起！"掌心窜出三昧真火，看得我职业病发作："这不就是电磁炉高温档？"抄起玉简当扫码枪，冲着丹炉装模作样："叮！您有新的饿了么订单——"
红绳闪过一串金色代码，丹炉突然发出甜腻女声："检测到上古秘法·甜蜜蜜炼丹术，已为您切换双皮奶模式。"我差点把凝露草捏爆，这特么不就是奶茶店的收银系统提示音？
"芝士奶盖来一波！"我抡起云乳精华往炉子里倒，黏稠的白色灵雾喷涌而出。观众席传来张翠花嗑瓜子的脆响："对！当年我用老坛酸菜当药引的时候..."
"最后一步！"我抄起琉璃瓶猛晃，酸菜汁在阳光下发散出诡异绿光。丹炉突然剧烈震动，显示屏疯狂跳红字："警告！灵力冲突！建议开启花呗分期购买灭火符！"
"去你大爷的996福报！"我抡圆胳膊把酸菜汁泼进炉口。刹那间天地寂静，丹炉表面浮现出奶茶杯同款波波纹路，紧接着——
轰！！！
七彩蘑菇云裹着珍珠奶茶味的冲击波炸开，我像被十台咖啡机同时喷射的奶泡炮弹击中，整个人拍在考核场的防护结界上。缓缓滑落时，看见八百考生顶着满脑袋黑糖珍珠呆若木鸡，紫霄长老的白胡子正在芝士奶盖里泡温泉。
"检测到宿主创造丹道新流派。"机械音混着电流声在脑壳里炸开，"海王负债系统正式上岗！首单任务：对那个炸毛老头唱《挖呀挖呀挖》，奖励清空丹房债务。"
我扒拉着焦黑的炼丹服爬起来，紫霄长老正从奶盖池里捞他的紫金冠。老头指尖捏着半颗变异筑基丹，丹药表面的奶霜还在噗噗冒泡："歪门邪道！赔钱！把老夫的玄晶丹炉赔...嗯？"
长老突然僵住，丹药残渣顺着他颤抖的胡须滴落。我分明看见老头天灵盖窜起一道金光，卡了千年的瓶颈居然出现裂缝——要命了！这奶茶丹居然能疏通修仙界前列腺？
"赔钱！"老头回魂后吼得地动山摇，虚拟屏在我眼前弹出噩耗："炸毁特级丹房，需赔偿5000功德点，分期利率18%。"我刚要哀嚎，系统冷冰冰补刀："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利息+5%。"
"老娘看谁敢动他！"张翠花踹飞结界冲进来，洪荒拆迁办的证件拍在长老脸上，"当年瑶池扩建还是我批的条子！信不信明天就让推土机铲平你们主峰？"
暗处突然传来玉器轻碰的脆响。白衣剑修斜倚蟠龙柱，合欢铃在指尖转出残影。端琦扫过我腕间红绳的眼神，活像饿了三个月的狼看见红烧肉。他袖中《备胎名册》无风自动，我的名字在"058"编号后闪着傀儡印记。
"利息23%了..."系统适时补刀。我望着漫天飘落的奶茶味劫云，突然悟了——修仙界和资本社会，原来特么是同一个副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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