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虹桥焚天劫

汴河的水波将血月割裂成细碎的红鳞,我后背紧贴虹桥石狮,冰冷的青石寒气渗入骨髓。对岸画舫上,活尸仙鹤的骨翅割开浓雾,它们衔着的火药竹筒在夜色中泛着磷光,像一串串索命的灯笼。蟠龙金锏在怀中突突跳动,锏柄的龙鳞倒刺扎进掌心,疼痛让我想起柴府血池里那些孩童蜷曲的尸首。

"喀啦——"

左侧漕船的桐油舱板突然皲裂,九首鬼车的青铜手臂破壁而出,指节间缠绕的梵文经幡沾满脑浆。最中央的圣女头颅缓缓转来,发髻间的金步摇叮咚作响——那分明是李师师当年在樊楼献舞时戴过的"点翠缠枝钗"。我喉头一紧,胭脂盒开启的幻香已钻入鼻腔。

"小郎君,你看这汴京夜色可美?"圣女朱唇轻启,其余八颗头颅齐诵《摩尼光佛经》。汴河水面浮起三百朵幽蓝鬼火,每簇火中映出个提线木偶般的百姓:卖炊饼的老汉胸腔插着打更梆子,绣娘的眼眶里爬出蜈蚣,孩童手中的糖人融化成一滩血水。

公孙胜的残魂在碧水簪中剧烈震颤:"那些银丝...直通艮岳介亭..."他的声音被突然炸响的惊雷吞没。我抬头望去,介亭檐角悬挂的青铜风铃正在渗血,铃舌竟是半截道君皇帝的御笔!

鬼车十八臂膀同时结印,河面升起九道水龙卷。腥风扑面而来,我翻身滚进桥洞,蟠龙金锏劈向水面倒影。金锏触及虚影的刹那,弱水翻涌的浪涛中竟浮现陈年旧景:赵匡胤披上黄袍的刹那,龙袍内衬赫然绣着契丹狼纹;而捧冠的赵普袖中,藏着方腊的圣火令!

"幻象乱心!"杨志的暴喝在识海炸响。青冥鬼炎自流星锤喷薄而出,骷髅战马踏浪疾驰。火焰触及圣女面庞的瞬间,金步摇突然炸裂,李师师的胭脂盒弹射至半空。盒盖开启的刹那,虹桥两岸七十二家正店的酒旗同时燃起蓝火,樊楼的琉璃瓦在火光中融成毒液。

我咬破舌尖,腥甜的血气冲散幻香。生辰纲铜钱贴着掌心发烫,波斯银币的十字纹与弱水共鸣,圣光化作锁链缠住鬼车核心。羊皮《山河社稷图》被迫展开的瞬间,幽云十六州的位置钉着十二根骨钉——每根都刻着女真文字,钉头渗出粘稠的黑血,落地竟化作嘶叫的狼崽!

"完颜阿骨打的催命符!"燕青残魂驭使金针刺入我太阳穴,玉箫在怀中发出悲鸣。剧痛中,我瞥见磁州地脉深处的青铜巨塔,韩存保的沥泉枪正在塔顶嗡鸣,枪缨上沾着未干的金人血。

鬼车突然自爆,青铜残片裹挟毒雾四射。我蜷在弱水凝成的护罩内急速下坠,头顶的虹桥在轰鸣中拦腰断裂。飞溅的碎石间,介亭里的人皮傀儡正挥毫作画——道君皇帝最得意的《瑞鹤图》凌空铺展,每只仙鹤的喙尖都衔着枚焚尸蛊卵,卵壳上的大宋年号清晰可见。

"这烟火,要绽了。"方腊分身从画卷踏出,手中《清明上河图》抖开万丈火浪。漕船上的火药桶接连炸响,迸射的火星化作赤红甲虫,噬铁如泥的口器啃得虹桥石柱碎屑横飞。卖油郎的担子轰然炸开,滚烫的桐油混着尸血在河面燃起幽冥火墙。

公孙胜残魂突然化作电光融入雷云:"去磁州找韩......"未完的嘱托被雷鸣吞没。五雷天罡令的虚影坠入汴河,炸起的水幕中浮现当年石碣村的天书碑影——碑文"替天行道"正被血雨冲刷成"无道则焚"!

九首鬼车的残骸里突然窜出只完好的太虚鹤,这妖兽腹腔透明,脏腑间缠绕的银丝直指北方。我抓住它森白的骨翅,指腹触及的瞬间,女真萨满的诅咒顺着血脉涌入——我看见冻土之下,三百具契丹巫师的尸骸正围着青铜巨棺起舞,棺中完颜阿骨打的尸身手握半块传国玉玺,胸口插着韩世忠的断箭!

"唳——"太虚鹤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啸,喙中玉牌的狼头徽记突然睁开第三只眼。蟠龙金锏感应到磁州方向的杀伐之气,竟挣脱掌控破空而去。我在颠簸中死死扣住鹤颈,下方掠过的焦土上,幸存的百姓正用童子尿、朱砂在茅屋画驱魔符——尿液等至阳物触及黄符的刹那,竟燃起与青冥鬼炎同源的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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