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作响，水珠顺着生锈的排水管一滴一滴砸在水泥地上。这是蓝瑾和霍沉躲进渝州城的第十六天。
在第十六天清晨，蓝瑾的头痛开始发作。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七岁时母亲消失的背影、十二岁被林美玲按在墙上烫伤的肩头……一个月前被父亲赶出家门。
二十年来所有愤怒和仇恨，像刀子一样反复切割她的神经。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子里生长，像冰凉的丝线，缠绕着她的每一段记忆。
而现在，她发现，自己竟然能看见别人的记忆。
蓝瑾靠在潮湿的墙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发霉的墙纸。空调外机的轰鸣声中，她突然皱起眉头——隔壁房间那对夫妻又在吵架，丈夫摔碎酒杯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但更令她在意的，是那些不属于声音的东西。
蓝瑾闭上眼睛，她感觉好像有一股银白色的丝线从她的太阳穴悄然延伸，像蛛网般穿透墙壁。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涌入她的脑海：
妻子躲在卫生间里偷偷翻看旧情人的照片；
丈夫在西装内袋藏着一张离婚协议书；
就连他们三岁的女儿，都在幼儿园用蜡笔画下了"爸爸打妈妈"的画面。
"二十五米半径......"蓝瑾不受控制的喃喃自语，伸手按住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这种能力越来越不受控制了，就像现在，她甚至能"看"到楼下早点摊老板今早往豆浆里掺水的画面。
蓝瑾这时已经猜到，她母亲埋在她体内的“月光病毒”已经彻底觉醒。
但蓝瑾并不知道的是，她已经掌握了“月光病毒”独有的量子记忆虹吸能力。
蓝瑾的神经网已量子化，发梢末端的生物光纤可捕捉半径二十五米内所有思维活动的记忆光谱。病毒会自动构建记忆虹吸通道。
主动激活时，瞳孔会分裂成六边形晶格，可精确抽取特定时间段的记忆。
老式居民楼泛黄的墙皮正在她视网膜上分解成纳米级结构。
除了病毒的量子记忆虹吸之外，月光病毒赋予蓝瑾的量子视觉也越来越驾轻就熟了。
浴室的水声停了。霍沉擦着头发走出来，手腕上那道被匕首划伤的伤口还在渗血。蓝瑾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上面，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一缕银色的丝线从自己的指尖延伸出去，轻轻缠上他的伤口。
"别动。"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发烫。
霍沉皱眉："怎么了？"
蓝瑾的瞳孔微微收缩，眼前突然闪过破碎的画面——昨晚楼下的小混混，匕首的寒光，霍沉格挡的瞬间……可奇怪的是，在生死一瞬的0.7秒里，他竟然分神想起了她。
这种分心，是致命的。
"你昨晚差点被捅穿肺。"她冷声道，手指用力，那些银色的丝线像是活物一般，将那段浑浊的记忆硬生生抽离出来，化作粉末消散在空气里。
霍沉盯着她，喉结滚动："你看到了？"
"看到了。"蓝瑾松开他，指尖残留的温度让她莫名烦躁，"下次再分心，你会死。"
霍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的茧子磨得她生疼，"你体内的“月光病毒”觉醒了？它带给你的能力就是窥视别人的记忆吗？但请不要随便窥探我的记忆！"
蓝瑾挣开他的手，却还是瞥见几个记忆片段：深夜为她盖被子的手指，战斗中分神望向她的瞬间。这些画面让她胸口发闷。
“第十一次。"蓝瑾道。
霍沉系扣子的手顿了顿："第几次了？你在说什么？"
"第十一次试探。"蓝瑾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她的记忆虹吸能力范围正好覆盖到街对面，开始查看卖油条的男人最近的记忆。
那个男人系着脏兮兮的围裙，手上揉面的动作娴熟，眼睛却每隔九十秒就要扫向这边。
更可怕的是，蓝瑾"看"见了他藏在面案下的通讯器，以及昨天深夜他往面粉里掺入的纳米追踪剂。
"封家找到这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快。要换地方吗？"霍沉边说，边已经收拾行李。
蓝瑾摇头，银丝在空气中轻轻颤动："再等等，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掌握了多少。"
她闭上眼睛，能力全开。整栋老旧的居民楼在她"眼"中变成透明的记忆图谱：302室的老太太记得每一任租客的长相；401的瘾君子在床板下藏了针管；就连楼下流浪猫的记忆里，都储存着最近半个月所有进出这栋楼的人的面孔。
突然，她浑身一僵。
"怎么了？"霍沉立刻警觉。
蓝瑾的指尖微微发抖："物业新来的维修工...他的记忆里有封煜的脸。"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霍沉无声地抽出匕首，蓝瑾却按住他的手。她的瞳孔微微扩张，银丝穿透门板，直接刺入门外人的记忆深层。
"只有他一个。"她轻声道，"记忆被修改过，但最底层的恐惧是真的...他在害怕什么。"
霍沉挑眉："能看清吗？"
蓝瑾集中精力。突然，她倒吸一口冷气——维修工的记忆最深处，
蓝瑾的指尖微微发颤，“月光病毒”记忆丝线如活物般钻入维修工的太阳穴。男人的瞳孔骤然扩散，眼白上翻，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
"看着我。"蓝瑾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维修工呆滞地抬起头，眼神空洞得像被掏空的贝壳。
记忆丝线在蓝瑾的操控下翻滚着，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男人脑海中的每一个片段。她看到三天前的深夜，这个男人被带到封煜面前，注射了某种药剂后，他的记忆被粗暴地改写——原本老实本分的物业维修工，变成了一个忠诚的死士。
"真残忍......"蓝瑾咬紧牙关，丝线继续深入。她找到了那个关键的节点，封煜的手下往他记忆里植入指令的时刻。
就是这里。
蓝瑾的瞳孔微微收缩，丝线突然绷紧。她像抽丝剥茧般，将这段被强加的指令一点点剥离出来。男人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额头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
"忍着点。"蓝瑾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在帮你找回自己。"
记忆丝线在男人的脑海中穿梭，将那些被扭曲的片段重新编织。她看到这个男人原本的生活——每天清晨给女儿做便当，周末带着全家去郊外野餐，在小区里帮独居老人修水管......
随着最后一段虚假记忆被剔除，维修工的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在看到手中的枪时，吓得一个激灵，武器"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我...我这是在哪？"男人惊恐地看着自己沾血的工作服，"发生什么事了？"
蓝瑾收回“月光病毒”，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种精细的记忆操作比直接读取要耗费更多精力。她扶住墙壁，声音有些虚弱："你走错楼层了，师傅。"
维修工困惑地挠挠头，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同事（其实是霍沉伪装的），又看向蓝瑾："这位小姐，你脸色很差，要不要我帮你叫医生？"
"不用了，谢谢。"蓝瑾勉强笑了笑，"你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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