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妖刀劈海
海平线裂开一道猩红缝隙时，盐工们还以为朝霞提前降临。
林七的锁链黑纹在腕间突跳，像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活蛇。他站在盐垛高处，归墟左眼的漩涡剧烈震颤——五海里外的倭舰甲板上，安倍玄盐的狩衣在咸风中鼓荡，手中妖刀“盐切”正缓缓出鞘。刀身赤红如凝血，刃纹似蛭虫盘曲，刀镡处嵌着的逆鳞碎片泛着死鱼眼般的浊光。
“要来了……”白鳞足尖点过枯死的金桔枝，银鳞靴底在盐壳上烙下青烟。她胸口的逆鳞铁片与妖刀共鸣震颤，溃烂的伤口渗出混着盐晶的金血，“这一刀下去，归墟裂隙会吞掉半个盐田。”
仿佛印证她的预言，妖刀举起的瞬间，海水骤然停滞。
安倍玄盐的颂咒声穿透海风，妖刀劈落的轨迹上浮出倭国密文。
刀刃触及海面的刹那，盐田上的所有人听见了琉璃碎裂的脆响。一道黑线自刀锋延伸，所过之处海水向两侧坍缩，露出布满龙骸的海床。虚蚀黑潮从裂隙中喷涌，却不是寻常的黏稠黑液，而是无数蛭虫凝成的活体浪潮，虫群振翅声如万鬼哭嚎。
“盐尘结阵！”白鳞的逆鳞匕首插入盐壳，金血绘成的龙族符文刚亮起，就被黑潮淹没。最近的盐垛在虫群冲刷下急速盐晶化，两名躲闪不及的盐工僵在原地，皮肤下凸起的黑纹眨眼间爬满全身，眼球爆出蛭虫触须。
林七的菊纹青鳞离体飞旋，锁链黑纹绞成钻头刺向虫潮。归墟左眼却看见更恐怖的画面——每只蛭虫的复眼都映着缩小版的妖刀，刀光所及，盐田的地脉根系正在断裂。
黑潮中突然浮出沧溟的虚影，龙爪握住妖刀柄端。
这一刀劈向的不再是海，而是时空本身。盐田上空裂开蛛网状缝隙，三百年前的暴雨倾泻而下，雨滴却在半空凝成盐针。白鳞翻身躲过盐针阵，瞥见骇人异象——雨中浮着章家先祖血祭沧溟的场景，而每一滴血珠里都裹着当今盐工的脸。
“他在用妖刀折叠时空……”白鳞的银鳞靴炸成碎片，足踝彻底溃烂，“林七！毁掉刀镡的逆鳞！”
锁链黑纹暴长如蛟，却在触及妖刀前被无形屏障弹开。安倍玄盐的颂咒声陡然尖利，刀镡逆鳞中浮出平清盛的干尸头颅：“好徒儿……这具身体用得可还顺手？”
倭舰甲板突然塌陷，露出底下的血肉祭坛。
数十名被蛭虫寄生的盐工跪在祭坛边缘，脊椎被活抽出来接成骨笛阵列。安倍玄盐割开手腕，黑血顺着妖刀纹路流淌，刀身赤红转为污紫。沧溟虚影趁机完全显形，龙爪与妖刀融合，劈出第二刀——
这一次，刀光斩碎了盐田的地脉锚点。
金桔林在轰鸣中连根拔起，根系间缠绕的白鳞龙脊骨寸寸龟裂。章国真的盐晶残躯从地缝浮出，断臂处新生的银鳞疯狂剥落：“白鳞！用我的残魂补阵眼！”
白鳞却僵在原地——妖刀第三刀正朝林七劈去，刀光中裹着赵四异化的盐傀，盐晶化的掌心握着淬毒的骨笛。
锁链黑纹突然倒卷，将林七拽离刀轨。
白鳞的逆鳞铁片脱体飞旋，在刀光前筑起青鳞盾墙。铁片与妖刀相撞的刹那，倭国密使的机械步足从海底刺出，足尖挑着沧月残影的机械头颅。
“母亲……不！”白鳞的嘶吼被爆炸声淹没。
妖刀劈开青鳞盾，余波将盐田撕成两半。林七在气浪中瞥见骇人真相——裂开的盐层下埋着倭国锻造炉，炉中堆满混血婴儿的骸骨，每具骸骨的心口都嵌着逆鳞碎片。
安倍玄盐的狩衣在狂风中碎裂，露出底下的机械躯体。齿轮咬合声中，妖刀第四刀已然举起：“归墟之门，今日必开！”
章国真的盐晶残躯在此刻炸开。
雷纹裹着银鳞碎片汇成洪流，撞偏妖刀轨迹。刀光劈入倭舰甲板，黑潮突然倒灌，蛭母雕像在反噬中崩解。白鳞趁机掷出逆鳞匕首，刀尖精准刺入妖刀镡的逆鳞缺口。
金血与黑液交融沸腾，妖刀“盐切”发出濒死巨兽般的哀鸣。刀身赤纹寸寸黯淡，沧溟虚影在抽搐中消散，安倍玄盐的机械躯体冒出青烟。平清盛的干尸头颅从刀镡弹出，坠海前嘶吼：“双生子……终将归一！”
黎明降临时，海面浮满盐晶化的蛭虫尸骸。
白鳞跪在盐田裂缝边缘，溃烂的右掌探入地脉，勉强修补最深的创伤。林七的菊纹青鳞爬满裂纹，锁链黑纹中缠着半截妖刀残刃。幸存的盐工们在废墟中翻找亲人，却无人注意——每个孩童的脚踝都新长出一圈银鳞，鳞下隐隐浮着菊纹。
最深的海沟处，未被摧毁的倭舰残骸微微震颤。妖刀残片在淤泥中闪着幽光，刀柄处的逆鳞正缓慢自我修复，鳞片背面新生的倭文渗着血珠：
“刀断魂存，墟门永驻。”
白鳞望向掌心渐暗的逆鳞铁片，忽然发现溃烂的伤口深处——一粒银色的新芽，正顶开腐肉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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